这一剑劈落,剑气纵横,不仅斩落了蛟龙的无敌气势,更惊碎了这一方天地人间。
至此,铁甲舰上的闲来船客,那些躲在贵宅府宇里的膏粱子弟才知道,书中所说的仙人持剑,于蛟龙处斩蛟龙,不是虚言。
剑光浩瀚无匹,气势如虹,捅穿了黑压压的乌云,在白尾蛟龙的肚子上,穿出一个肉眼可见的血窟窿,那冉冉真龙血,在伤口处一滴一滴流淌下,滚烫的血液滴落在江水中,便瞬间化作蒸腾的气泡,混入江水不见。
白瑜趁机踏江而行,攀附到蛟龙身上,对准伤口处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几乎是眨眼功夫,一瓶子就已经装满,但蛟龙身上的伤口却也在愈合,不再鲜血如柱。
第二瓶,真龙血已经稀薄,潺潺流下,只有手指粗细,大概花了三个呼吸。
白瑜犹豫的看了一下手中的第三个空瓶,但真龙血不仅价值连城,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思虑再三,她还是踌躇的端起第三个空瓶,让龙血一滴一滴灌入瓶口,所花的时间,却比前两者加起来的时间还要长两倍。
这种在蛟龙伤口处盛血的举动,无疑是对龙族的大不敬,尽管蛟龙看不见,但身上伤口流血的疼痛,也该能够感受到。
但奇怪的是,这只白尾蛟龙好像并不关心凡人采集它的真龙血。
众人此刻分明可以看清楚,这一尾蛟龙巨大的头颅昂在半空中,蛟龙的墨色瞳孔却是呆滞,就像是被之前的那一缕剑光刺瞎一般。
它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莫不是神剑之威,完全把这江中的负罪蛟龙给震慑住了,令其不敢再造次?
只有林潜看到,蛟龙的眼里,混着天上洒落的雨点,滚落出了两滴晶莹的蛟龙泪,没在江水中。
蛟龙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迷茫,苦涩,甚至让林潜不解的是,看向林潜的目光中,居然还有一丝欣喜。
不,不是对他,而是对握在他手中的那柄无上杀伐之剑——涯望。
因此即使是剑气扑来,这头白尾蛟龙丝毫没有抵抗,完全任由这一匹剑气轰击在自己的腹中,不然仅凭林潜的功力,所斩出的这一剑,约莫只能发挥出涯望剑三成的功力,蛟龙是完全可以避开的。
但它没有避开。
白瑜讶异自己在蛟龙身上采血,对方竟然没有任何动作,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她到手三瓶真龙血后,没有丝毫滞留,一转身跳上船板,这才呼呼喘气,放松下来,示意大功告成。
白瑜再次看了林潜一眼,眼中满满的柔情似水,那一抹无匹的剑光,普天之下,目前只有一柄剑可以做到,现在这柄剑就握在林潜的手中。
当然,剑气挥斩出去后,林潜立即将涯望剑塞回了层层棉布包裹的行囊中,现在白瑜目光紧盯着的,也是这个厚重的行囊。
林潜重新交还行囊给降煞子,脚步却有些凌乱,走路几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白尾蛟巨大的头颅悬停在空中,蛟龙的目光居然也跟着这厚重棉布行囊移动,蛟龙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留念与不舍,终于在重伤之下,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向江面,再次溅起滔天的水幕。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只是这一次的水幕,已经被血液染红,江水成了淡红色,好不凄凉。
白瑜稍缓过一口气,悍然跃至铁甲舰的帆杆上,从腰间飞甩出一道精铁锁链,投向蛟龙的獠牙处,精准的套在蛟龙嘴中左侧的牙齿上,管剑心怒吼一声,右手发狠劈断自己的左腿,将残肢留在蛟龙口中,两手拽进锁链,随着白瑜凭空一发力,便将管剑心从白尾蛟的口中钓了出来。
白瑜在手中捏住一粒药丸放入管剑心的口中,又对着管剑心截断的左腿穿插银针止血,最后示意手下其余弟子将重伤昏迷的管剑心抬了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下棋的白衣老人,终于抬起他的第三根手指,比了一个三字!
三炷香的时间已经燃尽,老人挥手一落,再次扣字,铁甲舰浩然起航,再次劈波斩浪远离北斗山。
而就在这个时候,铁甲舰后方传来一声凄婉的龙嘶,又是一道紫色电闪,砸在北斗山石壁上,北斗山上那偌大的伏字谏言再次浮现,白尾蛟龙哀嚎一声,百丈长的身躯就此沉入水底。
白瑜摇头叹息道:“原来不是蛟龙不受镇压,而是这劫数来的,比料想的时间晚了几分。”
林潜回想起蛟龙的目光,有些于心不忍,问道:“你们这样取走它的真龙血,对它有什么影响?”
白瑜道:“流一点血对于蛟龙而言倒是没什么,但这头白尾蛟今日又犯下了杀孽,恐怕它的受刑之日又要多个十几年,要更多吃些苦头。”
白瑜说罢,便走上前,走到两名下棋老者的身旁,恭恭敬敬的递上一瓶蛟龙血,然后施了一礼,告退。
期间,两个华服老人俱是专心在棋盘上,从没有多看白瑜一眼,而那瓶价值连城的蛟龙血,就一直随意的被摆在桌上,但也没有一人敢动歪心思。
值得白瑜如此恭敬对待,这两下棋老人的尊贵身份也已经呼之欲出。
他们二人便是这艘铁甲舰的护舰者,绰号阴阳黑白。
白瑜奉上蛟龙血后,铁甲舰再次独行,浩浩荡荡走过北斗山所在的悬灵渊,回到浔河,一路往南去。
白瑜再次朝身后摆了摆手,后面的一排黑袍闻讯,都默默散开。
白瑜从怀里掏出一瓶尚未装满的蛟龙血,递到林潜的手中,笑道:“我们浮世教也是知恩图报的,多亏了你的这一剑,我才不至于空手而归,这个瓶子乃是巧夺天工的琉璃瓶,不用担心损坏,用来装载这半瓶蛟龙血再好不过,送你了!”
看见林潜木讷的表情,白瑜忽然莞尔一笑,竟然走上前,趁着林潜不注意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红着脸小声说道:“刚才那一剑很帅哦,谢谢你救我!”
“咳咳……”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几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白瑜转过身,看见是降煞子,却不害羞,反而一挑眉毛,上下打量一圈这个老头,笑道:“恢复的不错嘛,老头!怎么,我抢了你的徒弟,你有意见?”
降煞子嘿嘿笑道:“贫道怎敢呢?姑娘你可是老夫的救命恩人,否则老夫也不会提前把剑交给林潜了。”
在降煞子看来,面前的这个白衣素服的小姑娘,就是个单纯的妙手医圣,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曾经的救命恩人,所以他说话一点都不隐瞒。
白瑜闻言,听出话中玄机,但她并不在意林潜是主动去救她还是降煞子授意,她本不是那种拘于小节的女人。
救了便是救了,她只在乎结果,况且欠着男人一个人情,未必也是一件坏事。
林潜在轻轻一吻之下,似乎有些呆了,白瑜趁势挑起食指,用指尖勾了一下林潜下巴上的几根尚未长粗的胡茬,笑道:“想要姐姐怎么报答你?还是和上次咏剑山庄一样,去你的房间彻夜谈心?”
林潜摇头拒绝道:“不了。”
白瑜哈哈一笑,打趣道:“这个时候装君子,以后回想起来可不要后悔哦,过了这一夜,我可就走了。”
林潜摇头转身,不再看白瑜,道:“再会。”
白瑜亦回首,轻声道:“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我还不至于成为敌人,我们还能喝一杯。”
林潜回房,前脚刚踏入房门,整个身体一颤,就要摔倒在地上。
原来他并不是呆滞木讷,而是身体机能,此刻都已经不听使唤,至于缘由,便是这一次握住涯望挥斩出这惊天一剑的代价。
降煞子眼疾手快扶住林潜,问道:“剑气入体,可还吃的消?”
林潜脸上涨红,本想说话,但却忍不住一口血喷到胸前,血染衣襟。
降煞子哑然,道:“本以为学了绝意剑,又有归剑术的加持,你可以施展一次涯望剑,现在看来这一剑付出的代价还是太大,你平日的走剑四步引导涯望剑气还不够纯粹,要想真正把控,还需要好些十日修炼。”
林潜默然不语,这些话他自然也知道。
“其实受伤吧,不见得是坏事,有些事情就是破后而立……谁也说不准。”
降煞子顿了顿,瞧了眼林潜发黑的脸色,忍不住问道:“要不然我去喊白医圣来给你看看,正好她也是欠着你的一个人情。”
林潜再次摇头,他现在是剑气攻心,倘若白瑜来了,在自己不清醒的情况下,万一摩擦出了什么火花,岂不是更糟?
林潜终于压下胸中那一口气,缓缓道:“我还能忍着,它怎么样?”
降煞子一愣,“哪个?”
林潜白眼,指了指降煞子手捧的棉布行囊,道:“自然是涯望。”
降煞子道:“你也知道,上次在归心崖的一役,涯望虽然洞穿苏如鹤,剑身也受到不小的创伤,再加上你这一剑,这普天之下第一剑,只怕下一次再出手,就已经是断剑了……”
降煞子微微一笑道:“不过也不急,只要到了神山,找到那总喜欢吹牛皮的天下第二铸剑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林潜望向天边的夜色,似乎远远的星辰下,东方即将亮起鱼肚白。
大概还有两天的行程,远赴神山,这一趟是为涯望远行。
但不知晓,梁昕云那边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到达了南天剑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