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潜皱了皱眉头,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腕,将他拽了回来。
那男人慌张转过身子,见抓住他的只是个年轻人,破口大骂道:“小崽子松你的手,别扯坏了爷爷的衣服!”
林潜急忙推开门冲进去,但恰巧迎面却撞来一个年轻男人。
他束发在后,但头发上都是湿漉漉的水渍,脸蛋白嫩,但左侧脸颊却烧的火红,他神色匆忙,额角甚至还有几块淤青。
林潜神色不变,但右手食指却朝那男人的手腕经脉上狠狠的一按。
风抚村比较贫穷,所以村子里头土地平旷,屋舍大多都是一层的泥瓦房,房顶上盖一些茅草,后边直接连着鸡窝狗洞。
但神鲤娘娘的房子在周围却是尤其引人注目。
林潜敲了敲门,他发现门是开着的。
他正犹豫着是直接推门进去,还是敲门等等,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急急的喘息。
房梁是刚装修的,墙瓦也刷的雪亮,房外挂着一排灯笼,门上还镶嵌了几颗明珠。
富丽堂皇,唯恐小偷不来光顾。
林潜按照鲁药强的指示,很快找到了那神鲤娘娘住的地方,他要登门拜访。
紧接着还有大片东西翻落,罐子破碎的声音。
林潜笑道:“自然是人。”
那男人冷声道:“你找我做什么?”
男人顿时觉得手心一阵酸麻,全身都没了力气。
林潜道:“你跑什么?”
男人怒斥道:“劣崽子,少管你的闲事,快滚开!”
林潜松开他的手腕,那男人如碰着开水一般将手抽回来,他转身就要跑,但腿刚迈开又停住了。
因为林潜已如鬼魅一般飘到了他的前面。
那男人大喊道:“你是人是鬼?”
林潜道:“我不是来找你,我是要找房子里面的神鲤娘娘。”
那男人脸上立马露出一丝惊慌,他颤抖道:“那你……你……进去找她,你拦住我……做什么?”
林潜道:“我本来打算自己去找她,但人生地不熟,正好给我逮到个人。”
林潜笑笑道:“所以就麻烦你,陪我一起去见她吧。”
那男人立马张嘴道:“不行!”
但他看向林潜腰间的长剑,又想起林潜刚才飘然的身法,顿时一个寒颤。
林潜道:“你没有拒绝的资本。”
男人咬牙道:“你快放我走!我劝你自己也别进去!”
林潜道:“为何?”
男人瞪眼道:“我说也说不清楚,反正你快放我离开!”
林潜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还偏偏不放你走,就要逼着你和我一起进屋探个究竟!”
男人闻言两眼朝天,恨恨道:“那你可别后悔!”
林潜哈哈大笑:“我做过的决定,从来都没后悔过,也用不着后悔。”
说罢,他已一手推着男人的肩膀,从地埂上窜进了神鲤娘娘的门内。
但一进神鲤娘娘的屋内,林潜顿时眉头紧皱。
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但又不像是人血的味道。
那男人却好像早有准备,一进门就先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神鲤娘娘的家里很大,看得出里面是刚刚修整过,装饰也十分别致。
从门口一进去,原本的泥土地上涂抹了厚厚一层银色水漆,看上去波光闪闪,就像湖面。
在窗户,门柜,角落,屋顶,都和外面一样挂着灯笼,边上镶嵌着亮莹莹的珍珠。
走进内屋,林潜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头上热出了汗。
他这才发现,在神鲤娘娘的屋子里,要比外面暖和许多,但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火炉烤炭之类,恰恰相反,房间十分沉暗。
他在房子里绕了半天,也没看见神鲤娘娘的踪影。
林潜点了点边上的那个男人,问道:“你不是刚才进来过,神鲤娘娘在哪?”
男人支吾着不肯说话。
林潜皱眉道:“你又没干什么亏心事,你怕什么!”
男人不说话,他突然眼睛瞪的紧紧,就如死鱼的眼泡一般。
林潜疑惑道:“你要说什么?”
男人眼睛往上瞄,他突然全身开始哆嗦起来,手指不停的发颤,最后往屋子斜上方指去。
林潜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
房梁上挂着的,是大小不一的四五个麻袋。
现在,那袋子晃荡不止,底口一片猩红,发出一阵恶臭。
原来房子里的味道,就是从这上面传来的。
男人已经舌头打架说不出话来,吐沫滋滋从他嘴里流出来,他实在没见过这般诡异情景。
林潜两指朝男人后脑风池穴一顶,又一抚男人的印堂,将他情绪暂时稳定下来。
他纵身而起,拔剑长跃,剑光堪堪折闪几下,那扣住麻袋的挂线便被整齐削断。
随着挂线被削断,那几口麻袋顿时从空中爆裂开来,只听砰——哗——几声巨响,一大团猩红色的臭水从上面直拍下来。
林潜听到声响就暗道不妙,他在空中猛蹬墙壁,借力往边上退去,臭水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泼下。
但那个男人就没有这般好运气了,他被那腥臭的血水淋了个结结实实。
这味道实在难闻,血水又黏又脏,浑浊一片。
那男人被淋了一通,脸上却没了表情,只是搓搓手掌,又摸摸自己的头发。
突然,他开始大呼大叫起来,就好像是整个人掉进了粪池里。
他叫了一会儿,整个人突然像被那股腥气呛住,竟然两眼一瞪一翻,昏倒在了地上。
林潜捏住鼻子,这股腥臭味他也实在受不了。
他不明白,一个女孩子家按道理应该很干净才对,怎么会有这种污祟之物,还将这些血水特地悬挂在房梁上。
看了这神鲤娘娘,是真的有些失心疯。
但就在这时,从屋子另一侧又传来怪声。
林潜仔细听,发现是女人的喘息和呻吟,那声音里既有痛苦,也有**,更有未知的神秘。
这和他刚进门时听见的声音类似,甚至更加强烈了几分。
一定是那神鲤娘娘。
林潜迅速听声辨别方向,很快他就认准位置,原来是在屋子东侧的一间内室。
他来不及多想,砰的推开了内室的房门。
但眼前的情景,却让他胸口的那颗心脏都差点惊跳出来。
里面只有一个女人,她便是神鲤娘娘。
神鲤娘娘确实如李铭月所描绘的一般,她生的很美,也很年轻。
她穿着一身七彩色的长裙,眼角纹着闪闪磷光,头发此刻长长地披在肩上,那颗透明发圈此刻正被她咬在嘴里。
她全身湿透,里面薄薄的亵衣近乎透明,胸前的两点朱红几乎要透了出来。
她眼中含泪,眼神朦胧,粉红的嘴唇紧紧抿着发圈,全身都在哆嗦。
她好像是从瑶池刚沐浴出来的纯净仙子。
但她做的事,却实实在在胜过了地狱中的恶魔。
林潜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但他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神鲤娘娘,手上拿着一柄尖锐的刀。
那刀上沾满了猩红的,滋滋流淌的血。
只见神鲤娘娘将那尖锐的刀,划破自己雪嫩的肌肤,让一点点血丝顺着她的胳膊划下,最后一滴滴的落在一个陶瓷碗中。
伤口令她痛苦,让她面目扭曲,那流出的鲜血几乎要把她的心撕碎。
但这种疼痛也让她疯狂,让她眼中露出狂热与**。
所以她狠狠咬着发圈,情不自禁地发出那种奇怪的喘息与呻吟来。
她这么做,就好像在完成一场仪式,她的表情,一如那虔诚的信徒。
甚至林潜的到来,她都丝毫不理会,直到手上的血迹凝结,伤口滴落的鲜血完全滑到了碗中,她才缓缓抬起苍白的脸颊,扫了林潜一眼。
这一眼,竟让林潜不寒而栗。
林潜道:“你就是自称神鲤娘娘的女人。”
女人这时候竟然笑了一下,她道:“你可以叫我神鲤娘娘。”
她显然注意到了林潜慌张的神情,她放下手中的刀子,轻声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潜苦笑道:“姑娘的所作所为…………确实把我惊到了。”
神鲤娘娘这时从身后突然又取出一碗装满血的瓷碗,碗中一瞬间扑鼻的腥气,顿时让林潜皱眉。
不待林潜说话,那女人缓缓道:“这是刚杀的鱼,储备好的鱼血。”
说罢,她将这一盆鱼血和那一碗自己的血倒到了一起,接着又掺杂了一点清水。
她将最后的成果倒到一个坛子里,将盖子合上,才开始正眼打量林潜。
林潜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神鲤娘娘淡然道:“在准备一个仪式。”
她此刻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林潜疑惑道:“什么仪式?”
神鲤娘娘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不知道七彩神鲤的传说?”
林潜尴尬一笑,道:“刚听人说起过,我不是当地人。”
神鲤娘娘道:“怪不得,难怪看着陌生。”
她认真道:“我在准备一场血祭,关于七彩神鲤的祭祀。”
林潜此刻心中已镇定下来,他盯着神鲤娘娘道:“姑娘如此操劳这个祭祀,莫非有什么目的?”
神鲤娘娘道:“我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村子找想,祈求七彩神鲤保佑村子。”
林潜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村子里素有七彩神鲤的传说,但为何这样的血祭却从未听过,如今这血祭又要姑娘你来完成呢?”
他直直望着神鲤娘娘的眼睛,道:“都说你是个疯女人,但我却不觉得。”
神鲤娘娘笑道:“外面来的人,果然看得通透,也更聪明。”
林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你祭祀彩鲤,一定另有所求!”
神鲤娘娘闻言,却是一笑,她道:“你错了!并不是我要祭祀彩鲤。”
林潜问道:“难道是有人逼你这么做?”
神鲤娘娘亦摇头,但她此刻脸上却浮现一股神秘。
她注视着林潜,缓缓道:“并不是我要去祭祀彩鲤,也没有人要我这么做。”
接着,神鲤娘娘说出了令林潜震惊的一句话。
“因为,要我完成这场血祭的,正是垂云湖中的七彩神鲤!”
一个人只要有了名声,要找到他就不难,更何况是关系到村子利害的神鲤娘娘。
林潜不说话,只是食指加重了些力道。
那男人立马痛叫哀嚎,差不多要原地打滚,他神色大变,看向林潜苦苦哀求道:“松手!求你松手哇……!”
林潜急忙往边上一闪,那男人头也不抬,就径直往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