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池水上面水气氤氲,慕容寒山踏入池水中,感到十分有趣,他静静地躺在水池中,想起了自己当年修炼内力,差点走火入魔的往事。
当时自己年轻,正在引导忽然手足麻木,浑身内力如沸,就如同此刻身在热水中一般,只不过当时没有现在的定力,顿时慌乱不堪,而若是慌乱,真气越是四处散逸,那时候的他慌乱不堪,若不是被父亲及时发现,恐怕自己已经小命不保了。
年轻的时候自己将性命看得很重,毕竟性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条,随着他剑法的突飞猛进,他渐渐领悟到,只有堪破生死,剑法才能实现超越。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慕容寒山。
然而高高在上的慕容寒山现在也和一介百姓并无什么不同,一样赤身**地浸泡在池水中,结伴而来的人大声谈笑,仿佛生活中没有什么苦难能难得倒他们,但慕容寒山却知道,外面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说不定哪天便会更朝换代,可是静心一想,更朝换代又怎样?换的不过是皇帝罢了,干他们平民百姓何事?
所不同的怕只有赋税的区别吧。
连日奔波的劳累,让慕容寒山慢慢地坐着睡着了,也许是他太累了,也许是杀了胡连开以后的松弛,慕容寒山感到十分疲倦,他垂下了头,进入梦乡。
不知何时,周围谈笑说话的人都已经离去,慕容寒山睁开眼,眼前的水气如同浓浓的大雾,让人什么都看不清,也看不远,澡堂里的灯光本就昏黄,但慕容寒山却感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安静的就像晨雾中的森林。
大家是什么时候离去的?怎么没有新来的客人来洗澡?慕容寒山很快发觉了不对劲,他的剑和衣服都放在了柜子里,再加上现在他赤身**,赤手空拳,自己疏忽大意的入睡,让自己陷入毫无防备的地步。
他的仇人不多,当此时能够在这里对他下手的,唯有雪隐门而已。
雪隐门的刺客看来是对他阴魂不散了,只不知这次他们打算怎么对付他。
虽然此刻手中无剑,但慕容寒山有剑无剑相差无几,有时候用剑只不过是顺手而已,慕容寒山人在池水中,对周围的感知力却提升到非常高的地步,周围的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杀气却从水池底下首先传来。
一道水痕迅速向慕容寒山袭来,慕容寒山原本以为是有人潜藏在水池下面,如今视线不清,正是袭击他的好机会,所以慕容寒山先是假装还在熟睡,却准备等袭击之人来到自己身旁时,这才施以反击,但是等到水痕来到他身前数尺处时,慕容寒山才察觉不对,因为那道水痕来到他身旁处开始扭曲。
偿若袭击他的是剑又或者是分水刺或者短枪,水痕绝不会扭曲,能扭曲的兵器唯有软鞭、软剑之类,又绝不适合在水下偷袭,慕容寒山察觉到不对,他伸手一拍池沿,人从水池中猛地窜出,在他脚下,一条剧毒的水蛇跟着向上窜来,但这毒物一跃的高度又怎能和慕容寒山相比?
慕容寒山人跃离池面,水蛇追之不及,掉回池子。
若雪隐门的杀招到此为止也便罢了,可是他们却在慕容寒山人在半空中时又忽然射出一蓬淬毒金针,细如牛毛的金针笼罩了慕容寒山的全身,人在半空无法借力,即便是慕容寒山也显然难逃此厄!
但慕容寒山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人忽然在半空中转变了方向,人从纵起变成了横躺,就像被一阵风吹翻的纸鸢,平平地躺在半空,躲过了所有的毒针!
雪隐门的杀手们看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这已非人力所能做到。
等到他们看明白怎么回事时,慕容寒山已经平平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原来慕容寒山在纵身而起的时候,就已经料到雪隐门的刺客绝不会只有这一招杀招,因此他在纵身而起时,早就看好了房梁所在,人在半空时,双手攀住房梁,双脚提起,人如同平贴在房梁处,躲过了下面射过的暗器。
等他落地后,自然不会再作为雪隐门行刺的靶子,而是直接向暗器射来之处弹射过去。
普通武林中人多半会为自己身上没有穿着衣服而感到尴尬,但慕容寒山不会,生死之际,他懂得轻重,分得出缓急,人手中虽然无剑,但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剑,向暗中隐蔽的雪隐门弟子刺去!
这次刺杀慕容寒山的雪隐门弟子一共四人,在这四人眼中,慕容寒山以手为剑,以人为剑,电光火石间就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慕容寒山时刻保持在巅峰的身躯,就已经魂归极乐。
慕容寒山杀死四人后,又捡起其中一人的剑来到水池边,他用剑身搅动池水,很快,那条剧毒的水蛇又从水中冲出,慕容寒山剑身平拍,将蛇甩到池外,接着一剑将蛇从蛇头到蛇尾剖为两爿。
他之所以没有在池水中杀蛇,是因为他做完了这一切,又回到热水池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这才出去束发穿衣。
更衣室原本熙熙攘攘,此刻却只有他一人。
穿好衣服,慕容寒山来到四名刺客身旁,从他们身上又得到不少银票和四块木牌,上面写着兑五兑七,艮三,坎二,看来都是雪隐门的二代弟子,对付他的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显然实力增强,只不过在慕容寒山眼中,依然是不堪一击。
出了更衣室,来到澡堂大堂,慕容寒山见到澡堂的掌柜和伙计全都被人杀害,而门外人生嚷嚷,更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慕容寒山猜到那是有人报了官,马蹄声是官兵赶来的声音,慕容寒山叹了口气,虽然雪隐门的刺客让他的旅途颇不寂寞,但也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至少在杀死雪隐门弟子身上,他是负有绝对的嫌疑。
慕容寒山转身回到更衣室,他一剑劈开墙壁,隔壁是一家沽衣坊,慕容寒山施施然从沽衣坊中离去,看得沽衣坊中的伙计和掌柜目瞪口呆,门外围观的人站满了半条街,一阵驱赶百姓让路的声音逐渐接近,慕容寒山一身白衣,惹人注目,他匆匆穿过拥挤的人群离去。
这次慕容寒山倒没有这么快离去,他来到骡马市,看中了一匹品相不错的马,除了品相不错,慕容寒山看上这匹马还因为马上有着一副精美的马鞍,马贩子要价三百两,比平时要贵上不少,不过慕容寒山连价格都没有还,付了银票,上马便走,他又买了不少熟饼熟肉,包了两个包袱放在马上,这才向城门驶去。
慕容寒山断定这次因为闹市中出现多人被杀的案子,衙役不会这么快的关闭城门搜捕嫌犯,所以才为此后的路途做足了准备,果然不出他所料,等他来到城门时,守城的官兵甚至不知道城中发生了这么一起轰动的杀人案,慕容寒山悠然出了城。
城外一片葱翠,草木在春风中蓬勃生发,已是晌午,不过春日却并不猛烈,慕容寒山纵马疾行,尽管经历了诸多不快,在这一刻,他还是十分享受惬意的时光,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浅草才能没马蹄”的畅快,只不过田间地头都是斑驳的野草,万顷良田因为干旱而荒废,显得不是尽如人意。
在马背颠簸中,慕容寒山不知如何,无由地想起了和他风流一夜的伊琳娜,她的所作所为,慕容寒山至今仍想不通为什么,但他也承认,他是他一生中难得的一段快活的时光,也是他难得的放纵自己的时光。
他尽力想要将她从脑海中抹去,却发现他越是刻意想要忘记她,却更让她充塞了自己的心头。
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是她仰慕自己,所以倾心于己?
若是如此,她为何又在自己醒来之前不告而别?
女人真是个奇怪的事物,慕容寒山庆幸自己从前并没有因为女人而荒废了练剑。
慕容寒山边走边想,四周的景色看起来都差不多,也许是他心中太过专注,在申时前后,慕容寒山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有两座延绵的大山形成的一道绝壁峡谷,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慕容寒山也无法向人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妙的是这座峡谷两旁草木茂盛,山间鸟语花香,还有一道小溪从山上流经而过,慕容寒山下了马,来到溪边歇脚,他拿出大饼和熟肉,就着溪水吃了个饱,又任由马儿在山间吃草,马儿十分驯服,并不因主人的放松而趁机逃走。
慕容寒山吃饱以后,准备上马继续赶路,希望在天黑之前穿过峡谷,夜晚便能够在山的另一边歇宿。
正当他上了马准备离去时,一阵隐隐的雷声传来。
此时正值春季,怎会有这种滚滚的雷声?慕容寒山仔细倾听分辨,很快发现那并非雷声,而是无数马蹄震动大地的声音,看来是有一直军队要从这里经过。
慕容寒山放弃了穿谷而过的打算,他牵着马来到山谷一侧的林中,准备避开来军,虽然决定如此,但是他心中还是暗叫倒霉,从军队数量来看,差不多有两三万人,两三万人走过这道峡谷没有半天的时间都过不完,自己今日多半只能在山这边歇宿。
不出他所料,来军经过这片峡谷时,因为峡谷间的缝隙狭窄,官兵只能逶迤缓行,从军队中马的数量,慕容寒山就知道是朝廷的大军,因为义军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战马呢?
穿山而过的朝廷军经过得十分缓慢,慕容寒山牵着马儿安静地等候,山谷中马蹄声轰鸣,在大山中引起阵阵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