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秋的笑容又片刻的僵硬,而正当她想开口说什么时候,少女如同铃铛一般脆生生的声音却比她早一步的道出口。
“其实我本不想收下的,毕竟这套用具是真的太贵重了,但见您如此盛情难却,我不收,岂不是不给您面子,如此,就谢谢您了。”
月宝苏说着,伸手就要去接那一套用具。
祖秋嘴角抽搐,如同一盆冷水从头落下。
她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肉疼得厉害。
怎么会这样,按道理,她应该谦虚推脱才对啊。
为了保险起见,她甚至都想好了,只要月宝苏推脱一次,她就立即将东西收回来。
她的钱啊,她的心头宝啊……
祖秋的心在滴血,握着装着仪器锦盒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月宝苏发现祖秋没松手,一脸疑惑又人畜无害的模样,她眨了眨眼睛,说:“咦?老板娘,您怎么没松手,该不会是……”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祖秋就立刻松了手,笑着道:“啊……没有,我刚才走神了,想到了工作上的一些事儿。”
月宝苏恍然大悟,同样也笑得很假:“我还以为您是舍不得这套仪器,说送我是骗我玩儿的呢。”
祖秋如同中箭一般,干笑着道:“怎么会呢,你想多了,我呀,有的是钱。”
她嬉皮笑脸地说着,却在心里翻着白眼。
这小妮子果然不是好对付的,这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会玩儿呢。
容珩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人精人精的姑娘。
祖秋没好气地想着,看着那套仪器,悔不当初。
这套仪器不仅价值连城,而且提纯度是真的很好,寻常用具是比不上。
她花了不少功夫才得到手的……
月宝苏这边,美滋滋地收下了。
你们以为她没有看出来祖秋的弄虚作假吗?
她看出来了,但她偏不顺水推舟,她就是要不走寻常路,偏要收下这套价值不菲的礼物。
原因很简单,其一,她的确是想要。
一个美容师的专业能力固然重要,可倘若是没有优秀的用具,根本无法展现自己的才能。
这就好比有着一身高超医术的神医,手头却没有药一样,一切都是白搭。
原因之二,还是因为她看不顺眼祖秋在她身上所用的手段。
威逼她来羽月楼坊。
月宝苏这个人,最讨厌被威胁。
若真如祖秋所说,她根本就没有选择权,只要祖秋想让她来,那她就必须得来,至于她的个人意愿,根本就不重要。
这看似是一场求和约会,但其实月宝苏是很被动的,即便祖秋是真心和解。
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
祖秋这边,那肯定是后悔不已,但东西都送出去了,即便她心头在滴血,有万般的不舍,也不可能开口要回来,或者他日再使一些什么下作手段抢回来。
这种行为,太小家子气,也太上不了台面,她祖秋不屑干。
但今日跟月宝苏‘打了一架’,也让她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事情,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心头好去冒险。
祖秋道了歉,月宝苏也接受了并且收了礼,算是和好了。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月宝苏发现,祖秋这个人很大气,虽然不是心甘情愿将仪器送给自己,
但她很豁达,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她就真的不会再惦记,甚至是给她甩脸色。
如此一来,月宝苏倒是好奇了,她作甚要这么大费周章地给她赔礼道歉。
月宝苏可不会以为,她会良心发现。
在上流社会,良心这种东西,是最不值钱的。
不过她暂时没摸索出来。
后来,天色有些晚了,月宝苏跟邹姑姑约定回去的时间快到了。
她要回去,否则邹姑姑会担心。
祖秋还挺遗憾,其实她还挺想留月宝苏下来吃饭的。
这么一顿交谈下来,她发现,这个女孩,跟她的母亲还真像。
还挺想跟她结交的。
月宝苏说要回去,祖秋就亲自送她下楼,而她们才下一楼,竟这么巧地遇见容珩跟镇北侯父子在楼下喝茶。
羽月楼坊是有专门的茶水区域,但只接待熟客,旁人就算有一整座金山银山也不接待。
镇北侯父子在瞧见月宝苏在这,还是挺意外的,而且她还是从二楼下来。
秦明深是目瞪口呆,而镇北侯瞥了一眼对面淡定喝茶的男人,顿时明了。
月宝苏看见秦明深是面无表情,而瞧见镇北侯则是礼貌一笑,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个冷峻的男人,脸顿时拉得就跟马似的长。
“呀,你们怎么来了?”
祖秋捂着嘴巴,大惊失色,有些夸张,也不知道是真惊讶还是装的。
“听说你这儿有新进的上好茶叶所以就过来尝尝。”说话的是容珩,他品了一口茶水,仍旧是那么清冷的模样,不显山露水。
祖秋挑眉一笑,自顾自地呢喃着:“楼里最近的确是新进了许多好茶叶……”
她声音一顿,笑眯眯地对月宝苏说,“反正天色还早,你就留下来吃一壶茶再走吧!时间就算是再赶,吃茶的时间也总算是有得。”
少女的褐眸带过一抹嘲弄,嘴角的冷笑也不知是在对谁:“我吃茶是没问题,只是怕有些人看到我,就没了吃茶的兴致。
说不定,还很有可能因为跟我在一处地方呼吸,而恨不得把鼻子切下来。”
男人仍旧那么疏离淡漠,似乎没听见。
他又喝了一口茶。
在场的三个人,其实都知道月宝苏所说的这番话是对谁,只有秦明深愣了一下,黑着一张脸,有被冒犯的感觉。
“老板娘,真的多谢你的好意,但今日是真的不方便,他日若有空,我一定登门与您吃茶。”
月宝苏十分有礼的对祖秋说,之后就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臭丫头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我吗。”
秦明深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冲了出去,紧跟在月宝苏后头。
一旁的镇北侯拉都拉不住,最后只能由着他去了。
祖秋撇撇嘴,让下人加了一张椅子坐了过去,她看着容珩,笑得意味深长:“你说你,既然这么宝贝心疼,作甚不好好带在身边,非得让人家姑娘讨厌你,这下好了吧,人真生气了,你是真的把人家的心伤了。”
男人又喝了一口茶,冷淡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祖秋冷笑了一句,睨着他,“那你干嘛要扣我的货,你知道那批货值多少钱。”
自从之前老钟带高敏去将军府后,容珩就借着查走私的由头把她码头的货扣了。
走私是犯法的,但哪儿个权贵又是干净的,就连他容珩,也不是完全两袖清风。
容珩没说话,又喝了一口茶。
祖秋这么着急跟月宝苏和好就是为了这批货,虽然眼前的男人没有松口,但二人也认识了有三十多年的。
看得出来,他今日还是满意的。
祖秋心里的一颗大石总算落下,但想到被月宝苏拿走的仪器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看来,这月宝苏可以结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