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成帝面上显出几分不耐：“有什么好示下的？他犯下弥天大错, 自然是要抓回来严惩！”
牟公公端着笑：“是是，皇上, 您别气坏了身子。”
说起刘书墨, 在他得知自己的父亲与皇后有染，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刎之后，便疯了。
他在宫中又哭又笑地跑了一路, 众人竟没追上他, 后来不知怎的，还趁乱出了宫, 便销声匿迹了。
大理寺找了许久也找不到人, 又不敢明目张胆去搜, 生怕皇后与刘植有染的事传到民间, 有损皇室尊严, 所以才来请示。
当时在朝堂之上的所有人, 都被太子严令封口，而闵成帝醒来之后，下令将皇后的文氏一族, 连根拔起。
整个相府惨遭灭门, 唯一一人在秦修远的保举之下, 活了下来。
这人便是刘书染。
***
帝都城门守卫森严, 每日进出之人络绎不绝。
只见一个极为清秀的公子, 也来到了城门口, 排在了出城队伍的最后。
城门士兵搜查很快, 眼看便要轮到他了，他默默回头，无声看了看身后帝都。
还是一样的繁华绮丽, 热闹非凡, 而这一切，却再和他无关了。
“后面的！说你呢！”士兵一声吼。
那清秀公子微微一笑，掏出通关文书递给士兵。
士兵看了看文书，问道：“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清秀公子温声答道：“刘书染，帝都人士。”
士兵又问：“为何离开帝都？”
刘书染笑了笑：“因帝都已无容身之处。”
士兵微怔，又定神问道：“打算何时归来？”
刘书染沉默一瞬：“不再归来。”
士兵心道这人真是奇怪，却摆摆手，将他放走了。
刘书染默默收起通关文书，又回头看了看高耸的城门……转身要走。
此时，却见一辆华丽马车，直冲城门而来——
“停下！停下！”城门的士兵们慌成一团，道：“来者何人？竟敢闯城门？”
马车在城门前堪堪停住，只见车上跳下一个妙龄女子，她生得艳丽多姿，一双杏眼急急地搜索着什么。
士兵上前阻拦：“这位姑娘，你……”
妙龄女子身边的丫鬟，一把推开士兵，道：“我家小姐乃是唐阁老的千金，休得无礼！”
那士兵一愣，唐盈盈却双眸一亮，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刘书染！”唐盈盈高呼一声，便提裙奔了过去。
刘书染身子僵住，却没有顿住步子，反而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唐盈盈跟在后面大喊：“刘书染！你等等！等等我！”
刘书染脚下似乎灌了铅，终的不忍。
唐盈盈气喘吁吁赶来，一把抓住他，道：“你为何不辞而别？”
她美目含怒，轻瞪着他。
刘书染抿唇不语。
唐盈盈定定看他：“说话。”
刘书染抬眸看她：“盈盈，皇上已下旨，要将我逐出帝都，有生之年，不得再回来。”
唐阮阮面色微僵：“我知道……你是被连累的。”
刘书染微笑：“我毕竟是姓刘，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很饶我一命已是十分大度了……可你不一样，你是阁老千金，你还可以留在帝都继续锦衣玉食地生活，未来找个好人嫁了……也不必跟我去浪迹天涯了。”
越说越艰难。
他原本不辞而别，就是因为这些话，实在太难说出口。
唐盈盈沉默一瞬，道：“你真的想我嫁给别人？”
刘书染愣神，他自是不想，这可是他从小喜欢到大的姑娘啊……可是他如今这光景，她嫁给谁，都比嫁给他强吧……
刘书染强颜欢笑：“是啊，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是我一个白丁养得起的？”
她如花般娇嫩，怎能跟着自己受风吹雨打？
唐盈盈蹙眉：“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刘书染：“……”
唐盈盈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她直截了当问道：“刘书染，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想不想娶我？”
刘书染无奈：“盈盈，喜欢是一回事，在一起过日子，是另外一回事。”
唐盈盈打断他：“想不想？”
刘书染顿住，吐出一个字：“想……”
唐盈盈忍不住嘴角弯了弯，她如今是越来越享受这种吃定他的感觉。
唐盈盈对宝银招招手，宝银便拿出一个大包袱给她。
唐盈盈一把塞进他怀里，道：“拿着。”
刘书染愣愣道：“这是什么？”
唐盈盈笑得开心：“这是我们的盘缠啊！”
刘书染疑惑：“盘缠？我们的？”他清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可置信：“你……你要……”
“不错，我要跟你一起走。”唐盈盈勾唇一笑，十分妩媚。
刘书染的面上，肉眼可见地绽出惊喜，随即又立刻冷下来：“不行不行……你不能跟着我去……外面比不得帝都，还不知什么光景。”
“刘书染，能不能不要这么婆婆妈妈？我带了一堆银子，你别告诉我你连做点小买卖都不会？再不济，你可以去教书吧？若是教书都赚不到钱，我许你倒插门，每月让我父亲寄银子来便罢了！”
刘书染听了，又气又好笑，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唐盈盈，喜欢什么，就要想办法得到，永远生命力旺盛，从不轻言放弃。
他心中感动，牵起唐盈盈的手：“盈盈……你为何突然、突然对我这样好了？”
唐盈盈一愣，面色红了红，道：“因为我发现……没人比你对我更好了……这样的你，若是放走了，那我才傻。”
刘书染听了，嘴角抑制不住地弯起，他一把将唐盈盈拉入怀中，喃喃道：“盈盈，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了。”
唐盈盈面染红霞，也乖乖地赖在他怀里，满眼笑意。
***
唐阮阮最近害喜越来越厉害。
秦修远每日瞧着她，吃了吐，吐了就再吃不下了。
她肚子微微见长，可四肢却越来越瘦了，令人焦心不已。
秦修远变着法儿地给她搜罗好吃的，可她仿佛转了性子，看见什么都神色怏怏地，不想吃。
就这样熬到了九月，唐阮阮才稍微好了一些。
秋日的微风吹来，驱散了几分屋里的闷热，可唐阮阮依旧睡不着，她挺着肚子翻来覆去，十分难熬。
秦修远从背后抱住她。
唐阮阮轻声：“吵醒你了？”
秦修远：“我也睡不着。”
唐阮阮便转过身来，面对他：“阿远。”
“嗯？”
“你说，我是不是变丑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信。
秦修远摸摸她的脸，道：“没有，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唐阮阮嘟嘴：“胡说，我的腰都粗了一大圈了，听说孕晚期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动，像只鸭子一样……”
想起那个画面，她就有些担忧……
秦修远笑了笑：“傻姑娘，不会的，你看大嫂，生了两个孩子，现在不是照样好好的吗？还有沁嫔娘娘，不是照样宠冠六宫？”
提前沁嫔娘娘，唐阮阮想起一事，她道：“阿远……如今四皇子寄养在沁嫔娘娘那里，过得可好？”
秦修远道：“沁嫔娘娘虽不喜皇后，但是却并未苛责四皇子，他如今和六皇子还有七公主日日都玩在一处，性子倒是比以前开朗多了。”
唐阮阮微微笑了笑，又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秦修远挑眉：“什么事？”
唐阮阮低声：“四皇子的身世。”
秦修远一愣，道：“我知道。”
唐阮阮疑惑道：“你知道？”
秦修远道：“后来我在查皇后之案时，发现她准备了不少易储的物件，都是为四皇子量身定制的。一开始我也好奇，她为何放着二皇子不立，要去立四皇子，后来见刘植殉情，我才想明白。”
唐阮阮道：“那皇上？”
秦修远低声：“应该是不知。”
唐阮阮道：“不知道也好，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如今，我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说罢，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咚！”
唐阮阮蓦地一惊，她一把抓住秦修远：“刚刚！刚刚他踢我了！”
秦修逸一愣，面上也十分惊喜：“踢你？在哪？”
唐阮阮将秦修远的手拉到自己的腹上，道：“就是这儿，他的小脚可能在这。”
秦修远坐起来，温柔摸了摸，道：“乖，我是爹爹。”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听到了这声音，又回敬了一脚！
秦修远凤眸睁大：“他！他确实动了！”
唐阮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道：“阿远，我们给孩子起个小名吧。”
然后秦修远重新躺下，与她商量小名的事。
两人从诗词歌赋想到蔬菜瓜果，约莫想了上百个名字，都没能定下来。
在秦修远的眼中，什么名字都配不上他的宝贝疙瘩。
唐阮阮困得不行，道：“这样吧，明早大厨房送来的早膳里有什么，便叫什么算了。”
秦修远不肯：“万一送来的是老油条怎么办？”
唐阮阮：“……”
翌日一早，唐阮阮比平时起得都要更加积极。
她醒来之后，就忍不住玩玩他的眉毛，又动动他的鼻子……秦修远便也默默睁开了眼：“怎么起这么早？”
唐阮阮道：“我饿了。”
秦修远失笑，遂扶她起来。
过了一会儿，采薇便推门进来，准备服侍她更衣。
唐阮阮见到她，急忙问道：“采薇，大厨房送了什么早膳来？”
采薇想了想，道：“有包子、烧麦、小米粥、油条……”
秦修远：“果然有油条……”
唐阮阮轻瞪他一眼，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笑意盈盈道：“宝宝乖，你以后，就叫小包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