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裳华想了想:“子虫也有分大小。若是小虫敢与大虫抢吃的,就会被大虫吃掉。小虫不想饿死,便只能蜷缩本体沉睡,寻机逃离,再另寻宿主蛰伏。”
地卫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小虫又是如何逃离此体,另寻宿主的?”
“据传,食脑虫饿了几天后,蜷缩本体可比粉尘还小,它们会通过人体鼻腔被呼出。若是口鼻没有遮掩,又被旁人吸入,它回了温热人体,很快又会苏醒,开始进食。”
地卫细思极恐:“那么……被救回来的俘虏们体内究竟带有多少只食脑虫?才可以将蛊毒传染给青州军?”
江裳华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蛊毒的传播会有饱和,一旦达到了那个度,就不会再有人染病了。而感染者会逐渐死去,基本活不过一个月。”
地卫垂眸一想:“如果狠心一点,一开始就杀掉俘虏确实可以很好的遏制蛊毒传播。”
“确实。人一旦死亡,食脑虫吃完了人体脏器,便会破体而出,大雍的气候并不适宜它们在户外生存,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光了。”
“世子仁善,那些俘虏本就是雍国人,若非遭逢变故,也不至于沦为俘虏。世子又怎会忍心剥夺同胞的性命?”地卫叹息道。
江裳华也是喟叹一声:“所以越国人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一旦主将心软,他们的奸计就很容易得逞。也只有纪将军这等历经百战淬炼的老将,才有足够的决心下这等命令。”
“站在战争的立场上,牺牲少部分人是为了顾全大局,无可厚非。但……对象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未免显得冷血了些。”地卫摇了摇头。
江裳华抿唇默然。此事,也不能说纪将军就做错了,战争历来如此,不可能没有牺牲。
纪将军身经百战,更是长年驻守利州,得亏是他经验丰富,识破了越军的奸计。相信纪将军也是经过权衡,才下了这样的决定。
试想一下,若是蛊毒在利州军内散播,难免军心大乱。如此一来,利州军该如何与越军作战?万一战败,让越军入侵了雍国,岂不是有更多的百姓要流离失所,死于非命?
江裳华敛眉,正色道:“当务之急,是找到解蛊之法,救大家于危急。”
地卫点头附和:“没错。那么公子可知解救之法?”
“得去越国。但你要替我保密,不许告知世子。”她顿了顿,才颔首回答。
犹豫再三,地卫还是应了下来,又道:“公子,属下可以不告知世子,但公子得带我同行,否则我无法与世子交代。”
“你还要统领青州军,怎好离开?”江裳华认为不妥,转而道:“绝影呢,让他跟着我,你总能放心了吧?”
“也可。”地卫松了一口气,还好公子没有一意孤行。
自从知道了公子的真实身份,地卫也可以想象她在世子心中的地位,自然事事都需考虑其安危。
这会儿功夫,两人又回到了黎珏所住的民宅。分别净手之后,才先后踏入了屋子。
黎珏依旧处于昏迷之中,但时间也差不多了,江裳华便着手取下银针。
在她收银针之时,黎珏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见了他梦中所思之人,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溪儿,我是在梦中吗?”
江裳华回首,凝望着他。还未开口,一旁的地卫轻咳一声:“咳咳,世子自重,属下还在这儿呢。”
黎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猛地挺坐而起,便情绪激动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快离开!”
见他如此,江裳华只浅声反问道:“我可以走,但是我走了你怎么办?等死吗。”
他倔强地蹙着眉头,“我没事,只是偶感不适而已。你当我是染了蛊毒吗?”
“你不是吗?那你为何要自觉踏入隔离区?”江裳华眉眼担忧:“别骗我了,你在昏睡之中已经开始抽搐了。”
黎珏无言。她便从地卫手中接过了那钉着肉虫子的匕首,“这是食脑虫,便是此番蛊毒的毒引子。出现抽搐症状,便是食脑虫开始苏醒的迹象。蛊虫苏醒便会开始觅食,首当其冲便是人的脑子,疯癫便是这个阶段的症状。”
地卫也劝说道:“世子,您不要逞强了,如今只有公子才有法子救您。您必须要顾惜自己的性命,王爷死得不明不白,还需要世子讨回公道呢!”
江裳华也是郑重颔首:“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你安心配合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
“可是……”
他刚刚开口,又被江裳华打断:“别可是了。地卫统领,麻烦交代下去,所有染病的人每天都至少要烤三个时辰以上的火。唯有如此,才能遏制体内食脑虫的苏醒与活动。”
“属下明白了,这就下去吩咐!”地卫干劲满满的模样。
江裳华又道:“世子这边,可以命人搭个炕,安排个人手在外头,确保火不熄灭便好。”
地卫点头如捣蒜:“包在我身上!”
丢下了话,地卫火急火燎离开了,江裳华关上了门,回身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黎珏接过茶杯,眉峰却始终紧锁。
“别担心了。我可是医仙莫岚的弟子,若连小小蛊毒都搞不定,回头非要被师父狠狠批评不可。”江裳华语气平淡,好似解毒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黎珏握紧了她的手儿,语气复杂:“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
江裳华好不容易露出一点笑容:“你怎么可能猜不到。在你病了的那一刻起,我就一定会出现。你忘了吗,我说过你有劫难,才执意跟来青州。”
他愣了半晌:“而今,就是劫难应验的时候吗?”
“没错。记得我说的吗,你的贵人是我,只有我才能帮你渡过此次难关。”她回握着黎珏的手,眉眼坚定。
黎珏依旧不甚赞同,坦诚道:“我都懂,但是我不希望你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