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棣自然是不想让夏姬跟随自己而来的,但无论他怎么使眼色,夏姬都不为所动,只是坚定地看着他。
无奈,承棣只能点点头,用口型对她说,“伺机而动,随机应变。”
夏姬点点头,靠在门旁屏住了呼吸,随时准备行动。
承棣轻轻推开门,一瞬间,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起来,以便应对外面的任何情况。
幸运的是,外面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是层层埋伏,而是真的只有一个带着虎头帽的小男孩。
小男孩昂着头,看着承棣说,“哥哥你好高啊。”
夏姬见状,倒是有些忍俊不禁了。
承棣出行在外,不论男女老幼,都是尊称他为“晋王”的,像这样喊他哥哥的小孩子还是头一个。
倒也因此,她觉得承棣不再像以前那样尽是不食人间烟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气息了,仿佛无端的增添了一点人间烟火。
眼看门外只是一个小孩子,承棣皱起眉头。
他先前太过紧张,周身气场绷的紧紧的,现在眼看对方没有威胁,他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哥哥,我是来送信的。”
小男孩说着,拿出一直信封。
“你是不是和一个姐姐住在这里呀?”
承棣微微颔首,算是一个回应。
小男孩撇撇嘴,“哥哥你怎么都不说话的,我娘亲说了,见人不说话没礼貌,要被打屁股的。”
“这个哥哥可没人敢打他的屁股。”
夏姬笑着从门后走出来,轻轻揉了揉小男孩的头。
“小 弟弟,你从哪儿来的?”
“我家就在对面街上。”小男孩昂着头回答。
“那这信是送给胡婆婆的吗?”
“不是,就是给你们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人在这里?”
承棣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顿时,周身气场绷紧。
小男孩却依然轻松自在,似乎感受不到紧张的氛围,“县太爷给我的呀,他说有一个大哥哥和大姐姐住在胡婆婆这里,让我来送信。”
“是桑库力。”夏姬脱口而出。“他……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儿了!”
想来定是昨天那些官兵将事情汇报上去,桑库力便猜到了他们的所在地。
一时间,夏姬心中一沉,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信已经送到,我走啦。”
小男孩说着,挥了挥手。
“县太爷给了我糖吃呢,我得赶紧回家吃糖。”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来,一边走一边舔着。
夏姬和承棣对视一眼,赶忙拆开信封。
现在两人的所在地已经暴露,他们也就不急着关门回屋了。
桑库力送来的书信内容很简洁,只有一行字:染坊的主人在我手上。
落款是秦家药铺。
“糟糕!他们抓了胡婆婆做威胁!”
夏姬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吃了一惊。
“看来他真的心生怀疑,所以才会派人在胡婆婆出门的时候抓住她,用来威胁我们了!”
想到胡婆婆和蔼的面容,夏姬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我们得去救她!”
说着,她抬脚就要往外跑。
“你冷静些。”
承棣抓住了夏姬的手,力道之大,让夏姬动弹不得。
“现在算得上是敌在暗处我在明处,若是我们就这样去找上门,只怕对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
承棣冷静地分析着。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了反而会正中对方下怀,或许还会成为他们的阶下囚。”
“可是,胡婆婆她……”
夏姬焦急地看着承棣,眼里满是哀求。
只要想到胡婆婆不顾危险接纳了他们,甚至帮着他们引开官兵,夏姬就无法劝说自己不去管她。
“你去了,会被他们抓住。”
承棣用平静地可怕的声音,缓缓说着。
“但是如果你放下胡婆婆不管,那还有机会离开北城,回到军营。”
“那胡婆婆不是就……”
夏姬依然挂念着对方,满脸写着担忧。
她不是圣母,也懂得在危险面前应该权衡利弊,不能因为一时的情感而忽略了全局。
所以她当然明白,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放弃胡婆婆,与承棣找机会离开北城,去往安全的地方。
但,她做不到。
夏姬在噩梦中醒来时,总会告诉自己,前一世,有太多人为了她而死,父母,兄长,甚至是自己爱的人……
所以这一世,她不想再有无辜的人,为自己丢掉生命了。
因此,她无论如何都想要救出胡婆婆,哪怕是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
看着夏姬如此心急如焚的模样,承棣用柔和的声音安慰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她,所以,你先离开北城,秦家药铺,我去闯。”
听到最后三个字,夏姬吃惊地抬起头来。
“你、你刚才分明还说,那边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为什么你还要去?!”
夏姬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去。”
承棣轻轻抚摸着夏姬的肩头,安慰道。
“你昨天说过,你希望我平安无事,其实我也……”
他欲言又止,忽然猛地一点,点住了夏姬的穴道。
夏姬顿时无法动弹,只能惊愕地看着承棣。
承棣抿嘴吹了声口哨,没多久,一匹白马腾腾跑来。
他将夏姬扶上马,确认白马驮好了夏姬后,对她低声道,“这匹马会送你回军营,你到了以后,不要来找我,我自会回去。”
说罢,他用剑鞘狠狠拍了马一下,白马应声向前冲去!
“子羿!子羿!”
夏姬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承棣,惊慌地大喊着。
她想要停下,追上去与承棣共进退,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承棣目送着白马绝尘而去,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他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承棣知道,夏姬心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因她而死,所以,他会替她去救人。
至于那危险,只由他一个人承受便是。
他回到染坊内,把秦梦泽拎出来,将一颗药丸塞进对方嘴里,逼着他吞下。
“带路。”
承棣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目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