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的嘴角抽 动了两下，随即，他躬身行礼，“……给夏小姐赔个不是。”
杜成虽然痛恨夏姬的行径，但他毕竟是读书人，对官场中的礼数较为在意。
夏姬的父亲乃是圣上亲封抚远将军，杜成是翰林院之首，官阶比夏九渊低，见了夏姬自然要恭恭敬敬的。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本就是自己理亏在先，所以尽管心中有诸多不满，既然夏姬发话了，杜成也依然不敢反驳，便老实赔礼了。
夏姬正是看准了杜成这个性子，才故意来到他府上“撒泼”。
毕竟她来这里不是真的要个说法，只是借机来调查事情罢了。
“杜大人，赔礼道歉总要有诚意吧？”
夏姬故意做出一副刁蛮大小姐的样子，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儿。
小蛮张了张嘴，被夏姬用眼神堵了回去。
想来自家小姐又要开始演戏了。
她心领神会，便帮腔道，“就是就是，以为一句话就可以敷衍了事了吗？我告诉你，今天如果不让我家小姐高兴，可是要上报朝廷找你麻烦的！”
夏姬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去，看上去是不耐烦，其实她只是遮住自己的笑意。
这小蛮哪儿都好，就是演戏容易夸张。
不过这样也好，她的本意就是办成一个飞扬跋扈的大小姐。
果然，杜成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但他还是压住火气，用冷漠又不失礼节的口吻说，“那请问夏小姐要如何？”
先前他虽然对夏姬大放厥词，但那时他是一时血气上涌，所以才敢这么说话。
回府后杜成仔细想来，总觉得不能如此冲动，因此在听到夏姬来府上的消息时，他虽然心中十分不满，但还是乖乖出门迎接了，只想哄她开心，赶紧送走这个麻烦。
“咳，给人赔礼道歉，招待一顿饭总归是可以的吧？”
夏姬说着，装作无意的样子看了看四周。
“正好天色晚了，本小姐也饿了，不知杜大人府上有什么宴席？”
杜成咬了咬牙，低声道，“正巧府上也备了晚膳，不过都是些普通的东西，比不上夏小姐在将军府的骄奢！”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若是夏小姐不介意，不妨留下，让杜某好好招待您？”
夏姬偷偷笑起来：看来这杜成是真的很讨厌自己啊。
不过，我偏偏得招惹你。
别怪我啊，只是你恰好是翰林院之首，我需要你帮忙，这也是不得而为之。
夏姬在心中说着，换上轻蔑的态度说，“那就尝尝吧。”
从语气到表情，都是一副极其不情愿的样子。
实际上这个邀请对她来说却是正合心意。
夏姬在外面见到那些家奴院工抬着东西回来，本来并不在意，却听到他们嘴里说是丝绸，这便引起了夏姬的注意。
京城官宦人家，选择的丝绸一般都是江南来的，其中更以扬州、苏杭等地为上品。
而张明远的仇人恰好是扬州人士，夏姬便想着去一趟杜府，看看能不能从杜成这里找找线索。
如果他的丝绸是从扬州运来的，那就可以通过他的人脉打听打听，缩小寻找范围；如果不是，夏姬倒也不怕，反正她早晚要来会一会这个杜成的。
杜成沉着脸，吩咐手下去备好晚膳，不多时，夏姬和小蛮便被请到了餐厅。
晚宴十分丰盛，不知道是为了招待夏姬特意弄成这样，还是平日里杜成就是如此。
夏姬扫了一眼桌山的菜肴，倒是有不少精致点心，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也不知道夏小姐喜欢什么，就按照下官自己的口味布置了一些。”杜成冷冷道。
显然，他话里的意思是，他并不把夏姬当做什么重要人物，只会应付了事。
夏姬笑了一声，“不错，倒是挺合我胃口的。”
说着，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上宾座。
杜成也没有同她计较，自己找了离她远的地方坐下，眼中尽是嫌弃。
小蛮则当做在夏府一样伺候着夏姬，为她先端来了一笼点心，“小姐，您尝尝这个吧。”
夏姬低头一看，那小蒸笼里的点心竟然是翠绿色，就像是翡翠一般，晶莹剔透，加上一些红黄白的点缀，倒是显得愈发可爱俏皮了。
“这是什么？”夏姬随口问道。
“翡翠烧麦。”杜成回答。“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淮扬那边的常见点心罢了。”
听到“淮扬”二字，夏姬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这么说，杜大人喜欢淮扬点心咯？”
“下官籍贯扬州，自然喜欢家乡菜。”杜成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下，连小蛮也注意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小姐，他就是扬州人……”
小蛮小声提醒道。
夏姬点点头，不动声色，也没有点破什么，只是夹起一只烧麦来，“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不错，在杜大人这里倒是让我开了眼。”
最后三个字，她特地加重了读音，杜成听出了她的别有用意，知道她是在暗示什么。
可是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有特别得罪过她，不明白这位夏大小姐是怎么了。
这一顿晚膳，三人吃的是各怀心思。
夏姬挂念着别的，自然没有多吃，匆匆几口就找借口离开了。
杜成也急着将她送走，没有做挽留，便借口自己身体不适，让管家将她们请出去了。
离开杜府后，小蛮实在忍不住，说，“小姐，我看肯定就是这个杜成了！是他害了张明远一家！”
“为什么？”夏姬反问。
小蛮有些语塞，“因为……因为他是扬州人士！”
夏姬笑道，“就因为这个吗？做官的扬州人士可多了去了，你总不能把每个都怀疑一遍吧。再者，这杜成为官多年，并没有贪污受贿，或者陷害人命之事发生，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小蛮有些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哦……”
随即，她又十分不甘心地说，“可是，他就是很可疑……”
但转念一想，小蛮又摇了摇头，“罢了，应该是奴婢多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