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厉声呵斥道,“夏姬,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是凶手共犯了?”
夏姬垂下眼帘,“臣女没有害人。”
桂公公赶忙附和,“是啊,您没害人就别添乱了……”
“臣女只是实话实说。”夏姬再次语出惊人。
望着一脸不解的景泰帝,夏姬缓缓道来,“因为那手镯,着实是王妃送给臣女的。若是陛下不信,王妃身边的几个侍女可以作证。那时,她们也在场。”
“这么说,那手镯真的是承棣无意中捡到的?”景泰帝问。
他略一思索,叹气道,“朕也觉得奇怪……他可不像是会随便对女色动心的人,又怎会去调戏王妃?”
“既然陛下知道,为何您还要听信可汗的说辞?”夏姬追问道。
桂公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疯了?居然敢质问皇上?
好在景泰帝也没因此发怒,“那时的情况也是迫不得已。可汗此次是为了两国的友好结盟而来,可是他的王妃偏偏死在了宫中。如此一来,你让朕怎么办?
“发生这种事,他们第一个怀疑的自然就是大朔这边的人,偏偏承棣又是最可疑的。作为苦主,他们拼命要求关押承棣,若是不这么做,他们很有可能就闹事,甚至会毁坏双方的友好结盟……”
说着,他用手指轻轻点着湖边的围栏,“夏姬,换做是你,当时你会怎么做?”
夏姬沉默了一下,说,“臣女会以安抚可汗为由,先将疑似凶手的人带下去。”
景泰帝的眉目稍稍舒缓了一些,“看来你也懂其中的利害。”
他不知道的是,夏姬是故意博得他欢心才这么说的。
夏姬心中所想并非如此,其一,吐蕃国力不强,他们不敢毁坏与大朔的友好盟约。
因为一旦如此,就等于同大朔开战,可是他们打不起,只能暂时与大朔交好,所以他们不敢。
其二,就算真的要稳固可汗,夏姬也只会将承棣暂时软禁,不会将他打入天牢,更不会放任承棣被他人用刑。
这些,都是夏姬的肺腑之言。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因为若是这样说了,无疑是在责备景泰帝处理不当。
那么按照景泰帝的性子,他定然会勃然大怒,如此一来,夏姬找他求情的做法也就行不通了。
所以现在,夏姬只能顺着景泰帝的意思说话,就像是哄着他一般。
见景泰帝心情尚可,夏姬又拜了拜,说,“陛下,话虽如此,但若是仅凭一把短刀就认定晋王是凶手,那未免太武断了一些。
景泰帝想说些什么,夏姬又说,“那可是大朔的王爷,是先帝亲赐的晋王。”
她说这些,无疑是在提醒景泰帝,不要打算动歪念头趁机对承棣做什么。
毕竟,遗诏上的事情他心知肚明,而看过遗诏的夏姬也是知道这点的。
只是她不能表露出自己看过遗诏,所以就当是一般的提醒了。但她知道,景泰帝会想到这点的。
果不其然,听到夏姬这么说,景泰帝的脸色就变了。
桂公公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赶忙提醒,“陛下……”
这一声倒是将景泰帝从思绪中拉回来,他淡淡地扫了夏姬一眼,冷冷道,“这么说,你是来为承棣求情的?”
夏姬摇摇头,“臣女不敢。只是区区一把短刀,晋王就被当作了凶手关入天牢,臣女也遗失了手镯,混淆了案件。
“臣女的父亲向来教导臣女,做人要坐的正行的端,臣女自觉不能就这样将事情撇干净,所以想请陛下将臣女也关进天牢,还请圣上成全。”
说着,又深施一礼。
景泰帝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祈儿的未婚妻,朕便不敢关你?”
夏姬抬起头来轻声道,“臣女自是不敢这么想。”。
她望了景泰帝一眼,一字一顿道,“可是晋王也曾救过陛下的性命。”
几年前宫宴之上,有刺客要行刺景泰帝,多亏了承棣为他挡下,景泰帝才避免殒命。
也正是从那之后,承棣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疤痕。
听到夏姬这样说,景泰帝先是一怔,随即大怒。
旧事重提?
这丫头果然是有备而来!
他正要斥责,却见夏姬神色平静,似乎是根本不惧怕景泰帝要处罚自己。
望着如此坚定勇敢的夏姬,景泰帝竟然心下一动,却是不忍心了。
终于,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随即,他又做出严厉的样子问,“那么,你是怪朕忘恩负义了?”
夏姬垂下眼帘,“臣女不是这个意思。陛下心怀天下,乃是九五之尊,天之骄子,是大朔的君王,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万民臣服并仰慕……”
她轻轻瞥了景泰帝一眼,低声道,“这样的陛下,自然不能只是靠个人恩怨得失就能界定的。”
这番奉承着实有用,虽然景泰帝不是喜欢溜须拍马的昏君,但谁都愿意听好话。
见他情绪恰当,夏姬咬着嘴唇,做出一副带着哭腔的声音,“可是……晋王承棣,却也是一个仰慕陛下,同时一心为大朔的忠义之士。”
她这话不假,承棣确实不曾对景泰帝有过什么其他想法。
谋反、称帝等等,这些对承棣来说根本从未考虑过。
除非将他推到那个位置,他才会动手,否则,他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景泰帝瞥了夏姬一眼,“一心为大朔?夏姬,你是不是忘了承棣是怎么被赶去漠北的?”
听到这句话,夏姬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她当然不会忘,因为是她亲手模仿了他的笔迹,陷害了他,让他一直待在那样艰苦的地方,甚至差点送了命……
“那是奸人所害。”夏姬争辩道。“晋王不是那般小人。”
她现在自然不能暴露是自己和承天祈联手陷害的,否则这事情只会越来越乱。
“夏姬,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好像很了解他?”
景泰帝突然话锋一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