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盈盈问道，“不知公子在这画舫里是想问什么？是哪家的姑娘，还是谁家的公子，或者，您是只对这船有兴趣？”
说着，她笑容满面地靠过来，手搭在夏姬肩上，轻轻抚着夏姬的肩膀。
夏姬自然不喜欢她的这番做法，暗自运气动用内力倏地一侧身，将盈盈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甩开，盈盈险些跌个趔趄。
待她站稳身形，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明白自己的手为何会突然从这位公子肩膀上滑下来，仍是一脸茫然。
夏姬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衣服，仿佛想将盈盈的胭脂水粉气味儿拍掉。
“我问你，这画舫上，可有一名女子与此人相似？”
说着，她朝小蛮使个眼色，小蛮急忙取出画卷，展开来。
画上不是别人，正是夏姬自己。
今日夏姬来画舫调查，为了不引起搔动，以及避免打草惊蛇，她是易容过的，现在脸上贴着一张人皮面具，自然是换了一副模样。
否则，若是远远地就被画舫上的人认错了身份，只怕她就不能继续调查下去了。
盈盈看了画卷上的人，“哎呀”一声，说，“这不是苹果姑娘吗？”
小蛮下意识的吐槽道，“好俗气的名字。”
夏姬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道，“你这好胜心怎么回事，连这个都要争强好胜比一比？”
小蛮不好意思的说，“谁让她长得和小姐一模一样……所以奴婢觉得，怎么说也得是个王女贵族的才合适。”
言外之意，其他身份根本配不上自家小姐。
夏姬捂着嘴，忍住笑出来的冲动，对盈盈说道，“我家丫鬟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盈盈眨眨眼睛，“哪里，这也得是公子您宠她，所以她才有那么大胆子的。”
言辞之间尽是羡慕的意思。
夏姬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夸赞小蛮来衬托一下她的可怜，激发旁人的怜爱之心，说不定遇上愣头青，一时冲动还会给她赎身。
不过只可惜夏姬是女人，因此对盈盈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兴趣。
“这苹果姑娘是你们画舫上的？”夏姬继续问道。
眼看夏姬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一本正经，盈盈多少也明白眼前的男人撩不动，只好暂时收起了心思，“是，她可是我们画舫上的头号花魁呢，不过人家卖艺不卖 身。”
小蛮嘀咕着，“若是顶着小姐的这张脸还像个青 楼女子一样，我非得撕了她不可！”
夏姬忍着笑，轻轻碰了碰小蛮，示意她别说漏嘴，又拿出了一个金元宝问，“你对她有所了解吗？”
盈盈顿时眉开眼笑，得到夏姬的同意后急忙将金元宝收起来，都掩盖不住脸上乐不可支的表情了。
“我对她当然是了解的，我们这里谁不知道苹果呀！她来的第一天，就坐上了头号花魁的位置，把另外两人压得死死的。”
盈盈解释着，看上去比之前热情了不少。
“其实我们画舫上本来是有两大花魁的，一个叫紫儿，一个叫绛儿，两人并列第一，引得不少人争相光顾。
“但是这苹果姑娘来了以后，一切就都变了，她说自己有家有户，不过是借这个场子抹弦儿、唱曲儿，挣几两脂粉钱。
“这倒是真的奇怪，正经女子哪里有主动堕入风尘的？还不都是迫不得已，她倒好，有家有户的却主动来，真是匪夷所思。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盈盈一边说着，一边轻抚了夏姬的手一下，当真是秋鸿略水，如果夏姬是男人，只怕会被她惹得心痒痒。
盈盈继续说，“不过她琴棋书画确实厉害，我们周妈妈一看到她，当即答应让她留下，还把她封做头号花魁。
“要 我说，周妈妈也是迷了心，那苹果姑娘确实长得倾国倾城，但哪有当天就封她做头号花魁，这也太冲动了。
“因为这事儿，紫儿和绛儿也不高兴了，明里暗里找周妈妈说过，但周妈妈根本不搭理她们，只说就这么定了。
“要知道，这两位可是周妈妈的摇钱树，平日里她最宠爱她们，结果为了一个苹果，周妈妈连她们都不管了，我都好奇，那苹果是给周妈妈灌了什么**汤，惹得她如此上心？”
听到盈盈悉数道来，夏姬心中有数。
这假冒自己的人果然不同寻常，正如盈盈所说，正常女子，怎会自动流落风尘？
更何况，能当天就成为头号花魁，只怕她也是有些手段的。
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询问那位周妈妈了——前提是她愿意说。
此时盈盈又说到，“紫儿和绛儿都会招呼客人的，唯独这个苹果姑娘特殊，卖艺不卖 身，不仅如此，要是想听她单独唱曲儿，没有百两银子，怕是连屋子都不让进的。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富家公子，有钱的财主，甚至达官权贵们也依然趋之若鹜，宁愿砸千金换红颜一笑，您说，他们是不是脑子不正经？”
听着盈盈话里尽是酸溜溜的意味，夏姬心觉好笑，果然连这种地方都存在着明争暗斗。
看来，还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就在此时，众人听得画舫中有人高声一喝，接着珠帘簌簌而响，走出一个美貌妇人，大厅里逐渐静了下来。
这妇人年约四十，面如满月，沉静端庄，衣衫虽不见得华贵，却也精美雅致，愈衬得她仪态雍容。
盈盈悄声对夏姬说道，“公子，这位就是我们的周妈妈了。”
夏姬“咦”了一声，心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周妈妈朝着众人面露笑容，似乎就算是与他们打招呼了。
而后，她朝着身边的侍从点点头，那侍从会意，转过身去，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手，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侍从身上，唯独夏姬发现，周妈妈的眼圈隐隐发黑，不知是几天没合眼，还是被人打的。
只不过，她用了许多脂粉试图遮盖，这才没被人第一时间看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