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军营上下都传开了夏姬的事情。
众人的愤怒自然不用说,他们相信了楚香儿的话,觉得这个陷害过晋王的女人,肯定会再次下毒,所以纷纷怒满心头。
念在夏姬是夏彬妹妹的份儿上,她只是被关押在了先前居住的营帐之中。
仅仅是软禁,而没有其他处罚,这其中的偏袒不言而喻。
慕容泽是最受不了这个结果的,他去了承棣的营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晋王,您为何还护着她?”
承棣正坐在书案旁看着城池地图,听到慕容泽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眼神依然和往常一样,清冷,凛冽。
众人本以为,经过这么一闹,晋王的病会更重,但他却是有了些许好转的迹象,至少不再陷入昏迷了。
眼看承棣只是看着自己而不说话,慕容泽气道,“她分明是把您逼上绝路!这样的女人,您怎能……”
“那你说,我该如何处置她?”
承棣淡淡地打断了慕容泽的话,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他的情绪。
慕容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斩首!”
承棣静静地盯着他,半晌,他反倒笑了。
他低下头,没再看慕容泽一眼,只是专注着手边的城池地图。
“慕容泽,如果她知道你变成这般心肠歹毒之人,又会作何感想?”
承棣看似随口问着,这个问题却如同一把利箭,直穿慕容泽心窝。
他当然知道,承棣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姐姐,慕容嫣。
慕容嫣仰慕承棣许久,但承棣却是倾心于夏姬——
那个置他于不仁不义地步的,四皇子的未婚妻。
承棣从未做过任何逾越的事,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对夏姬从来都是压抑着心中的爱慕,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她,将所有的爱藏匿在心底。
因此,爱护姐姐的慕容泽,自然对夏姬颇有微词。
在他眼里,姐姐和承棣才应该是一对伉俪。
更不要说,夏姬还陷害过承棣,这自然让慕容泽心怀愤怒,再加上这次的事情,他几近想杀了夏姬。
但他从没想到,承棣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慕容嫣一向光明磊落,最恨勾心斗角和心肠歹毒之人,如果慕容泽真的杀了夏姬,那他知道,就算自己是慕容嫣的弟弟,也会令她心生反感。
为了不让姐姐嫌恶或是难过,他不能对夏姬动手。
只是没想到,承棣竟然能看透这一点,从而进行反驳……
猛然间,慕容泽怔住了。
难道晋王正是用这份心情来牵制自己,不让自己对夏姬动手?!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承棣,一方面是因为惊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替他难过。
晋王承棣,谁人不知,他堪称是整个大朔最优秀的男子,如天神下凡一般,引得多少人倾慕爱恋。
却偏偏,爱上了一个视他如眼中钉的女人……
慕容泽知道,现在的晋王夏姬一定起了疑心,但是,从处罚的结果来看,晋王似乎也没有要严惩夏姬的意思。
为了一个女人,何至于如此?
“……属下告退。”
许久,慕容泽才行了个礼,不再与承棣争辩什么,退了出去。
他走后,承棣依然盯着城池图,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最终,他轻轻抬起头,闭上眼,叹了一声。
子姬,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在心中无声的问着。
夜晚,营帐中灯火通明,巡逻兵丁严阵以待,仔细盯着每一处,生怕有什么遗漏。
夏彬提着食盒,走向关押夏姬的营帐,正巧此时慕容泽也带人巡逻回来,两人走了个正着。
四目交汇,最终,是慕容泽先移开了视线。
即便双方都没有言语,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夏彬眼中那熊熊的怒火。
慕容泽身后的士兵见气氛实在尴尬,只能硬着头皮打了招呼,“夏将军。”
夏彬面色如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当作回应了。
随即,他从慕容泽身边经过,却停下了脚步。
两人身形交错,背对着对方,却能清晰地听到对方说的话。
“你敢动她,就别怪我不认兄弟之情。”
这是夏彬对慕容泽的警告。
慕容泽倒是不怪他多心,毕竟先前自己确实有要杀了夏姬的念头。
但是现在,有了晋王的敲打,他自然也不会贸然行动。
饶是这样,驰骋疆场的男儿也是自尊心极高的,慕容泽当然不会任由夏彬呵斥,于是回敬道,“那就让她自己守点规矩,别再试图加害晋王。”
说罢,他便带着人离开了。
夏彬站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
他知道,现在整个军营,都认定了夏姬是来害人,而不是帮忙的。
眼下,也就只有自己还相信妹妹了。
而且,虽然夏姬模仿晋王的笔迹,指证晋王有罪,但是夏彬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受了承天祈的蛊惑。
那承天祈油嘴滑舌,在哄骗人的时候,一嘴的伶牙俐齿能把黑白颠倒,怕是用了什么诡计,才让夏姬深信不疑,以为晋王有罪,这才帮他诬陷晋王。
这几个在后宫争夺王位的皇子,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承天祈也不过是最会耍心机的一个罢了,只可惜自己的妹妹以为他真的善良无邪,才听信了他的诡计。
更何况,自己的妹妹心地善良,小时候见了烹羊宰牛的场景都要哭着说牛羊可怜,又怎么会给晋王下毒?
只是……这次唯一让夏彬感到奇怪的,就是夏姬对晋王的态度了。
“她那么关心晋王,怎么好像中邪了一样……”
夏彬叹口气,嘀咕着,朝着营帐走去,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将军。”
夏彬回头一看,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旭。
“将军,您要给羿……咳,夏小姐送饭吗?”
李旭问着,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犹豫。
夏彬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生怕节外生枝。
毕竟,自己可是有计划在身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刚才他非得狠狠揍慕容泽一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