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香儿,她站在门口,正惊慌失措地看着承棣。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她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往日娇憨无辜的模样,“男女授受不亲,夏小姐怎么能和晋王住在一起……”
承棣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已经有人给夏姬看过了,没你事了。出去吧。”
言外之意,楚香儿在他眼里只是个治病的医生,没有什么例外的。
眼下有了军医,自然也不需要她。
这算得上是给了楚香儿当头一棒,她愣愣地看着夏姬,猛然回过神来,暗暗握紧拳头说,“就算……就算是晋王安排,您也要为伤者考虑!
“夏姬小姐现在身体很差,适合静养,不适合被人打扰,您这里整日有人进来禀告,恐怕对夏小姐的休养不利。”
“既然如此,那从今天开始,军中大小事务都交给慕容泽与夏彬吧。”
承棣淡淡地说着,从军医手里拿过药方看了看,将需要的药材暗自记在心里。
楚香儿傻了眼,她从没想到,承棣居然能为了夏姬做到这种地步。
凭什么?!
她夏姬分明是陷害过晋王的,为什么事到如今,晋王还是对她处处维护,恋恋不忘?!
难道就凭她这副好皮囊?
楚香儿死死盯着夏姬,恨得咬牙切齿。
同为女人,她从一开始就能感受到夏姬对承棣的关切与爱慕。
也正因为是女人,所以她敏锐地察觉出,承棣对夏姬是不同的。
这也就证明了,尽管承棣表面上对夏姬不管不问,处处冷淡漠然,可是实际上,他的心中是有夏姬的。
如若不然,为什么会对她从轻发落,为什么会把夏姬接到自己的营帐内休养?
楚香儿越想越愤恨,她觉得这世道对自己太不公平。
明明我是晋王的救命恩人,可为什么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却只看着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楚香儿在心中呐喊着,看向夏姬的眼神自然有了浓浓的恨意。
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不友善,承棣站起身来,挡在了楚香儿与夏姬之间,挡住了那愤恨的视线。
“本王是这军营中的主将,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凭本王自己的所想决定,无需向任何人禀报。”
他顿了顿,瞥了楚香儿一眼,眼中尽是蔑视。
“自然,也不需要被其他人指手画脚。”
军医是聪明的,他自然看出了承棣的用意,听到这话后,他便鞠躬行礼,“殿下说的是,那老朽这就去命人将夏姑娘的东西搬来。”
“多备一些毯子来,她重伤在身,不能受凉。”
承棣非常自然地叮嘱了一句。
军医退了出去,临走前他还悄声对楚香儿说,“楚姑娘,走吧,你总不能左右晋王的一举一动。”
本来他这是好心提醒,却没想到,被楚香儿误会成了嘲讽。
也正因如此,楚香儿心中的恨意和怒气更大了。
“……是,晋王说得对。”
楚香儿行了个礼,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平常那副温和天真的笑容。
只是,这次的笑容之下,似乎隐隐藏着几分嫉恨。
“那小女子就去为夏小姐准备汤药了,她还病着,需要好好调养!”
最后一句话,楚香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等她退出去后,承棣才回过头来看着夏姬。
先前夏姬一直昏昏欲睡,再加上她本来就不知所措,几乎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面,试图与外界隔绝。
听到楚香儿走了,她以为承棣会跟出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却与承棣的视线直接撞了个面对面。
夏姬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漏掉了一拍,她慌忙想再躺回去,承棣却先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有再次逃避的余地。
“这几天都是她给你送药?”
承棣忽然问道。
夏姬停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她”指的是楚香儿。
她有些机械地点点头,“嗯……有时候是她送来,有时候是我哥去取。”
“药正常吗?”承棣又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夏姬总觉得,她在承棣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担忧。
可是仔细再看,那些担忧又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承棣那一如往常的淡漠的脸。
这时,承棣的眼神仿佛又问了一遍,夏姬赶忙回答,“正常,我每次都检查过。”
她也不知道承棣为什么会这样关心自己,他……不是应该很讨厌自己的吗?
想到这里,夏姬的眼神黯了下去。
前一世,承棣确实是拿命来爱她,护她,将她放在心尖之上。
可是,她遇人不淑,被承天祈骗了。
也怪她自己心思单纯,被承天祈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伤害了真正爱着自己的人。
只是,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更何况之前承棣还默许了慕容泽对自己动手……
所以这一世,夏姬不确定,承棣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
更何况,她已经做了太多伤害他的事,就算承棣原谅了她,她又该如何原谅自己呢……
“药没事便好。”
承棣平静地说着,顿了一下,朝门口走去。
“我去军医那边看看,你好生休息。方才是我把你吵醒了吧?接着睡便是。”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好像还是夏姬头一次听到承棣说那么多话。
以前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不是皱着眉,就是极其简短的吐出几个字。
不知怎的,此时夏姬心中竟然有些雀跃。
眼看承棣即将离开,她忽然想到什么,赶忙问,“等一下!你的伤……”
“早已无碍。”
承棣站在门口,头也没回,淡淡地说着。
“是吗……那就好。”
夏姬轻声呢喃着,心中没有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许久,承棣才说,“……谢谢你送来的情报,这次大朔大捷,你功不可没。”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深入敌营这种事,以后可以不做了,太危险。”
紧接着,似乎是怕再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承棣掀开帘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