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泽点头,“不错。不过说来惭愧,当时我并未见到宗主先生本人,只是同那九天药宗的一个掌柜的见了面。”
“九天药宗隐居在江南一带,你一介孩童,是怎么找到的?”承棣好奇地问。
慕容泽笑道,“当时,京城有家卖药材的,那掌柜的就是九天药宗的人。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当时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帮了我大忙。”
他长叹一声,继续说,“总之我去找了那掌柜的,想请他帮忙,并给了他自己的长命锁和随身玉佩,希望能请他救人。
“掌柜的说他会想想办法,第二天我再去,他就给了我一颗天山雪莲子,还把长命锁和玉佩都还给了我,说这是他们宗主让他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慕容泽脸上的表情又带了敬佩。
他看向白羽,情不自禁地躬身行礼,“当时我年少不懂事,只想着快些救姐姐,道了谢以后便急忙忙回家了。等后来想再道谢,却发现那药铺关了门,掌柜的也不知去向。”
白羽笑道,“那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毕竟盯上九天药宗的歹人也不少,若是暴露了,只会很危险。那雪莲子有用么?”
慕容泽诚惶诚恐,“岂止有用,简直是救命的药!姐姐现在身体健康,没有落下任何病根儿,这都要感谢宗主先生鼎力相助!”
说罢,他朝着白羽跪下,“请受我一拜!”
白羽将慕容泽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我救人性命,并不是为了贪图你的崇敬和感谢,只是我觉得,一个小娃娃能交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换取长姐平安,这份感情不可辜负。”
随即,他话锋一转,低声道,“你现在也应该明白,我的徒儿用鲜血浇灌天山雪莲是怎样的心情了吧?”
慕容泽怔住。
白羽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所以很显然,这句话他是特意说给慕容泽一个人听的。
慕容泽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大悟:白羽的徒弟自然就是夏姬,他特意提到这件事,看来是对自己和夏姬的恩怨早已了如指掌。
而他之所以让自己说出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是为了引出两人的相似之处,让自己不再对夏姬抱有敌意。
其实,在知道白羽就是当年帮助过自己的宗主时,慕容泽的心态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尽管那件事和夏姬没关系,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恩人的徒弟。
现在白羽又亲自发话,更何况,两人的这段经历也实在是相似,想必夏姬的心情和儿时的自己也是一样的。
只是,姐姐是倾慕晋王的,而夏姬又……
慕容泽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尴尬地说,“晚辈明白,但……”
“我也不强求,你别再对我徒弟抱有杀心便是,她没你想的那么坏。”
白羽笑着,低声打断了他的话。
见慕容泽点点头,白羽微微垂头,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毕竟,将来你还得靠她救你一命呢。”
这句话只在白羽心中说出,没有被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听到。
但他知道,这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的劫数,早晚会发生。
紧接着,白羽转头又对夏彬交代了几句,便掸了掸袖子,淡然道,“我得走了,药宗里还有些事情需要 我处理。”
“您这就走?”夏彬有些惊讶。“不等子姬醒过来……”
“她没什么大碍,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白羽说着,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几承棣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这莫名的态度倒是让承棣疑惑了,“前辈,您有什么要对晚辈交代的吗?”
白羽摇摇头,反倒对夏彬说,“照顾好你妹妹。”
夏彬笑起来,“您这是什么话,我的妹妹我当然会好好照顾……”
“我不是说现在,而是以后,一直都要照顾好她。”白羽说。“否则,我和你拼命。”
夏彬:“……”
他属实没想到,白羽都这把年纪了,说话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眼看白羽丝毫不留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夏彬知道他是真的要走了,连忙前去送他,只留下承棣与慕容泽在原地目送。
慕容泽悄悄朝着夏姬的营帐看了一眼,知道承棣一定在心中挂念着她,找了个借口,走了。
转眼间,周围只剩下承棣自己了。
他怔了怔,许久才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皆是闹剧。
往常行军打仗他都没觉得这么累,却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反倒把他的军营闹得鸡飞狗跳。
还有,她也因此受了自己的牵连……
想到夏姬,承棣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苦涩。
方才楚香儿几乎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与自己对峙,这样一来,几乎整个军营也都知道自己对夏姬是什么感情了。
即便如此,承棣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夏姬。
毕竟,她可是四皇子承天祈的未婚妻,是自己未来的侄媳。
若是自己直截了当的表明,他对她有感情,那便是不伦,是耻辱,是被世人所不齿的。
可若是让承棣彻底丢弃自己的感情,他做不到。
夏姬是唤醒了他昏睡的心的人,是在寒冷的黑夜中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女孩,是这世上唯一的,最美好的存在。
她就像是明媚的阳光,承棣经历过漫无天日的黑暗,所以,他实在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拥抱光明。
也正因如此,现在没了夏彬和白羽在身边,承棣便踌躇不已,不敢去看看夏姬情况如何。
他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她。
往日,夏姬都是昏迷不醒,承棣处理军中事务也是早出晚归,他还尚可趁她昏睡时静静地看着,有时甚至会低语,说些他不敢对她直说的。
可是现在,夏姬很快就会醒来,到那时,他们两人又该如何面对对方呢?
这样的思绪缠绕着承棣,只是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营帐门口。
说来说去,还是要见她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