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些人欺负奶娘,陆呦呦气的全身发抖,这可把安子巧给吓到了。
她怕陆呦呦再有什么万一,于是抱起陆呦呦就想冲出去找大夫,却再次被人拦下。
“安子巧是么?别多管闲事,如今她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老爷怀里抱的才是呢!”
有人伸手指了指床,满是嫌弃的说:
“就是,你把她放在那里吧,任凭她自生自灭就好了,我们也懒得为难你一个妇道人家。”
“可她就是陆家的嫡出大小姐,你们不能这样对她,还有,大夫呢?快去请来给小姐问诊。”
见众人不动,安子巧想再次徃门口在,自己亲自去找大夫给小姐看病。
见她这么执着,众人已经很不耐烦了,直接粗鲁的把她推了回来。
“到底是她有病,还是你有病?轴什么轴!听不懂人话么!”说着那人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其中一人看不过去,拦下了他,“行了,大抵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你个女人就别耽误大家功夫了。”
求助无门,安子巧委屈的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大一小都是丧门星,哭的人耳朵疼,再哭我给你一巴掌信不信!”
还是刚刚那人,他抬手就要打哭的让他心烦的安子巧。
见到有人要打自己奶娘,陆呦呦双眼通红恶狠狠的看向那人。
那人被安子巧怀里陆呦呦的眼神吓到。
天呐,一个小傻子,怎么眼神这么可怕?
就跟恶鬼似的,多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不由的后退了一步,慢慢的放下手。
他旁边的一个人见了,皱眉道:“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小姐,刚刚老爷也说了,要把她送去庄子上养,既然这个女的不忍心,那让她跟着一起去吧。”
于是,他们开始催促着安子巧收拾行李,然后不耐烦的推着抱着陆呦呦的安子巧徃大门口走。
大门口的青石板上,落了许多的雪。
脚步踩在厚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陆呦呦安静的呆在奶娘的怀里,打量着陆家的牌匾。
终有一天,她陆呦呦会风风光光回来,回来把陆家的人踩在脚底下,看着他们在地上爬,永不翻身!
这时,一白衣少年郎与他们擦身而过。
数步后,驻足眺望,与陆呦呦四目相对。
少年皮肤白皙五官偏硬,容貌俊美,气质出尘。
身上的衣服略旧却干净工整,站在雪景中仿佛仙人入了画一般。
陆呦呦趴在安子巧肩头,看着他,嗤笑。
这人真真是生了一副好样貌!
可惜,心却是黑的!
这正是前世害她的畜生丈夫潘玉崎!
此时,陆呦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唇抿的死紧,心里满是怨恨。
眼前的潘玉崎模样稚嫩,满是少年气,没有当初中状元得圣恩的风光模样,也没有为她赎身给她承诺的虚情假意。
现今,他隐姓埋名寄居在陆家,靠着他姑母潘来凤的接济度日,过的很是狼狈且贫困,但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令人作呕!
被陆呦呦恶狠狠的瞪着,潘玉崎不由的呼吸一滞。
那是呦呦表妹,她好像很讨厌他样子。
这想法让他有一瞬间茫然。
陆呦呦依旧瞪着他,这一刻,眼前的少年郎和记忆中在刑台之上无情数数的他,重合了……
一瞬间,满满的恨意涌上陆呦呦的心头,她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你-等-着-!”
等着下地狱!
陆呦呦虽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让他也尝尝皮肉不存的酷刑,才能让她心里的怨愤平息!才能以慰她那可怜的孩子的在天之灵!
但是她知道,还不是时候。
她要慢慢蛰伏,等待一举推他入地狱的那一刻!
“小姐,你说什么?”安子巧听到怀里的陆呦呦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听清,“小姐?”
陆呦呦她垂着眼,紧紧搂着奶娘的脖子,轻轻摇了摇头。
再抬眼,那处儿却已经没了潘玉崎的身影。
一旁的下人还在不停催促,很不耐烦的样子。
奶娘紧了紧怀抱,红着眼跟上。
就这样,二人被塞进了马车里,马车缓缓移动,陆呦呦与上一世一样,再次离开了陆府。
不同是,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的小女娃。
行在路上车轮咯吱咯吱响。
陆呦呦掏出手帕,轻手轻脚的给奶娘包扎好手,然后红着眼睛扑在奶娘的怀里
她紧紧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奶娘,拼命从这个怀抱里汲取温暖。
“别怕,除非奶娘死了,以后不论小姐去哪,奶娘都会陪在小姐身边护着小姐的。”
陆呦呦的泪瞬间忍不住了。
她知道奶娘说的是真的,上一世,奶娘真的是用性命,陪自己到最后……
奶娘以为她是害怕,所以轻拍她的背,轻声唱着不知名的歌哄着她。
陆呦呦再次红了眼,心里发狠,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伴随着奶娘的歌声,她们来到了让她无比熟悉的庄子上。
上一世她们就是在这里受尽了欺负……
送她们来的人扔下了几两银子,便冷着脸走了。
奶娘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滴泪落在了陆呦呦的脸上。
“我的小姐怎么能住在这破落的地方,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怎么能这么委屈她……”
这么好的孩子,陆家的那对父母到底还有没有心肝,怎么如此的狠心……
陆呦呦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安子巧。
世上只有奶娘一人,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好。
她会为她抱怨不公,她会心疼她的遭遇。
在奶娘眼里,她一直是最重要的。
“我的小姐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打小被人说痴痴傻傻,现今连家都回不了了,还被个下贱姨娘生的庶出丫头顶了身份,老爷真是糊涂了……”
说着说着,她又是叹气又是落泪的。
这一刻,她是满心的为怀里的陆呦呦不值。
陆呦呦伸出小手擦干她的泪,在安子巧惊讶的目光下,用小奶音说道:“奶-娘-不-哭,呦-呦-也-不-哭……”
说话一字一顿,很是艰难。
闻言,安子巧猛地抱住陆呦呦,睁大眼睛欣喜道:“我家小姐会说话了!不傻。”
安子巧是打心底里开心。
她的小姐终于是见好了。
陆呦呦看着这么欣喜的奶娘,也跟着笑了。
嘴角露出俩小小的梨涡,瞬间软了安子巧的心窝。
陆呦呦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说话发音都会很累,可这身体的声带明明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她还是努力的出声,认真的对奶娘保证道:“呦-呦-会-保-护-奶-娘-”
“真是好孩子。”
安子巧抱着陆呦呦,轻拍着她的背,满是欣慰,“我的好小姐,你没事就好,奶娘不需要你保护的,等你父亲知道你不傻了,肯定会把你接回去的,不会让你在这里受苦,还有你娘亲也一定很高兴的……”
陆呦呦心里清楚的很,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再也不会来接她了。
她也不会像前世一样去和陆幼林争抢陆家大小姐的位置。
一来是报答陆幼林前世的那句话……
二来她是不会让陆家有好结果的!
更不要说那个狠心的娘亲了!
她从未在那个女人身上,感受过一丝一毫的母爱。
陆呦呦装作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对着眼前的奶娘笑,试图用笑容让她不再难过。
从今以后,只要能和疼她爱她的奶娘在一起,她才不会觉得苦。
她会好好孝顺奶娘,让她再也不会操心劳累,会让她过上安心的日子,颐养天年……
更会——
让那个害了她和孩子的畜生不得好死!
陆呦呦垂着眼,双肩微颤。
时间还很长,她还很小,有所不及,一切都要慢慢图谋才可以……
等着吧,地狱的滋味她可得让害过她的人细细体会!
她这一世,决不会重蹈覆辙!
与此同时,陆家后院的小佛堂内。
塑了金身佛陀脸上是悲天悯人的慈悲,夕阳金色的光透过窗户打在金佛的下巴处,充满神性。
一身着灰色僧袍的妇人,手拿木鱼跪在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一脸的虔诚。
吱嘎一声,门开了。
白袍少年潘玉崎手捧着一本佛教走了进来。
在妇人一尺之外站住,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姑母。”
潘来凤半睁着眼,手上的木鱼声依旧不断,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随即闭上眼继续念经。
潘玉崎跪下,把经书放在潘来凤的木鱼前,淡淡道:
“这是侄子昨夜梦中惊醒,熬夜抄录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木鱼声停,潘来凤终于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眶红了红,“有心了……”
她双手捧起那本经书,哽咽。
见到姑母如此难过,潘玉崎也很痛心,他潘家上下一百六十七口,皆因前太子倒台被长公主一党抓捕下狱,长公主请了旨意诛了潘家九族,唯有他在姑母的冒死相救下,逃出生天,苟延残喘。
潘玉崎带着乞求开口:“潘家的仇,侄子会报的!我发誓!姑母,您能把那个东西给我么?”
潘玉崎不相信前太子会谋反。
他更相信,前太子一党皆是被现今高高在上的摄政长公主诬陷的!
“罢了罢了,虽不知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在我手上……可你想去什么就去做吧,姑母年纪大了,也看开了……”
潘来凤拿起手上的木鱼,徃地上摔去,木鱼破裂,从里面蹦出个金色的令牌。
她把令牌交到潘玉崎手上,说:“这是太子令,前太子的暗卫一向是咱们潘家训练的,拿此令,可号令前太子暗卫旧部,之前这令牌在你父亲手上,家变时他像是早已预料到,让人送到了我手里,这些年,我一直在佛堂守着它……”
潘来凤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发觉,他长得真的很像那个人……
那个曾经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
“若是,若是你碰上了什么难处,可去封侯府求大长公主,你是她的外孙,她必会……”
“姑母。”潘玉崎打断她,手里的令牌泛冷,“侄子是不会去连累她老人家的,我活着的事情,只有您和姑父知道,就让外祖母认为我死了吧……”
潘玉崎一脸决绝转身走向门口,就在一脚跨过门槛时,他声音有些不稳的开口。
“呦呦表妹今日离府了……您不去见见她么?毕竟母女一场,不是么?”
潘来凤瞬间脸就冷了下来,“见那个小贱人做什么!晦气!你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