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瓷语气幽幽,“你身上脸上的红疹,是否是因为观音莲的汁液引起的,诊脉过后不就真相大白了?”
说罢,话音陡然一转,“婷芳妹妹,你不会因为心虚而不敢吧。”
谢婷芳为了表明自己不虚,当即伸出了胳膊,“我怎么不敢。”
纵然刚刚被谢玉瓷逼得有些心慌,可爹和母亲都站在自己这边,大夫也是母亲特意找来的,怕什么?
她今日,一定要让谢玉瓷付出代价,一定要把谢玉瓷送入京兆府大牢!
也好让王爷看看,谢玉瓷究竟是一个怎样蛇蝎心肠的女人!
朝陈大夫伸出手,谢婷芳道,“那就请大夫诊脉。”
陈大夫伸出手,隔着帕子搭在了谢婷芳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他皱起了眉头,又让谢婷芳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好一会儿方才面色复杂的放下。
“如何?”魏淑华立刻问。
陈大夫面色纠结,良久方才道,“夫人,恕在下眼拙,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谢婷芳一听,腿都软了。
她这红疹有那么厉害吗?观音莲的汁液虽然厉害,但不至于致命,陈大夫为何这般说法?
见此情景,魏淑华岂肯让他走,“陈大夫,你医术高明,我和老爷十分信任!你但说无妨,不论是何结果,我们一概接受!”
陈大夫踟躇片刻,拱拱手道,“既然夫人说了,那在下便如实道来。”
“这位姑娘,乃是热毒之症。”他道,“体内热毒不散,淤积于肌理,故而痒疹丛生。”
魏淑华一愣,追问道,“是热毒?不是观音莲汁液导致的?”
陈大夫却不再诊脉,“已经很清楚了,观音莲的汁液虽有毒,却也不至于毒性如此之重。是心绪不宁加之天气燥热,时毒和热毒共作用,方才如此严重。”
谢婷芳的唇哆嗦了下,下意识的问,“怎么会?”
“这很容易诊出来。”陈大夫道。
魏淑华也不相信,这一切不是谢玉瓷弄出来的吗?怎么又成热毒了?
她连声道,“大夫您再瞧瞧,是不是弄错了?”
陈大夫惯为雍都世家瞧病,医术高明,同样也有着对自己医术的自矜,容不得两次三番被质疑,“若连这点小毛病都看不出来,我也不必行医了。”
魏淑华的脸色不大好看。
她有心想给这大夫使几分眼色,陈大夫却根本不再搭茬。越是给身份尊贵的人瞧病,那些显而易见的错越是不能犯,否则就是砸招牌。
做大夫的砸了招牌,整个医馆的名声都被连累。
这种风险太大的事情,得不偿失。
在旁边看着的谢玉瓷一直等陈大夫说完,这才笑道,“婷芳妹妹没有自己找大夫给看看吗?一来便说是我送你的妆粉害的你得了红疹,你怎么如此断定是我做的?”
“还是你明知道自己得了痒疹,为了陷害我,故意往我送的妆粉里掺入了观音莲的汁液,使出了这苦肉计。”
“毕竟,我没有害你的必要。可你却对我的这张脸,心生向往许久。你嫉妒我比你长相好,所以才使出这下作手段,是不是?”
这一连串的问题,各个致命。
谢婷芳瑟缩了一下,只觉发生的这一切全都不对了。
她本该用那妆粉,将谢玉瓷证的死死的,可怎么就出了岔子?还有身上这红疹,大夫怎么能说是热毒?
“你胡说!”心绪激荡之下,谢婷芳对陈大夫吼道,“我得的根本不是热毒!你收了谢玉瓷多少好处,竟这般胡说八道!”
陈大夫拂袖大怒,“谢夫人,刚刚在下问你的时候,你说在下实话说说即可。在下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胡言乱语之人!你们如若不信,换个人来给您们瞧病!若是跟在下说的不一样,在下此生不在行医!”
“母亲……”谢婷芳哀求,“您快想想办法,快跟陈大夫说啊!”
只要陈大夫说这红疹是谢玉瓷送的妆粉导致的,那谢玉瓷就完了!今日一切也就成了!
魏淑华的脸色愈发不好看,知道今日恐不能如愿,便对陈大夫道,“她病糊涂了,先生莫怪,还请先生开方子。”
陈大夫还没动手,谢玉瓷忽然道,“我来吧。”
她对谢志远和魏淑华道,“爹和夫人莫非忘了,我也是名大夫来着。”
“给婷芳妹妹瞧病,也是应该的。”
说罢,不等任何人反应,她踏上前一步,捏住了谢婷芳的手腕。
谢婷芳惊恐的往后挣扎,却被她牢牢捏住了手腕。
“别动。”谢玉瓷含笑道,那张精致的脸上杏眸玲珑,“婷芳妹妹,你怕什么?”
“我也是个大夫,行医救人是本职,只会救人,不会害人。”
倏然,谢玉瓷压低了声音。
那透着寒意的话贴着谢婷芳的耳边响起,冰冷阴沉,“但如果你惹烦了我,我也不是不能例外。”
“毕竟你若害我,漏洞百出。可我若动手,无迹可寻。婷芳妹妹,这几日身上的滋味儿,好受吗?”
谢婷芳再也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谢玉瓷不是人,她是披着美人皮的妖怪!她太可怕了!
尖叫刺耳,谢玉瓷八风不动,她起身写了一副方子,淡淡的递给了陈大夫,“你瞧瞧,是否可行?”
陈大夫看够了家宅里的阴私,已经将眼前的事情摸了个透,原本不想插手,可在看到谢玉瓷的方子的瞬间,瞳孔猛的一缩。
他拿起看了看,赞道,“极好。”
当真是极好的方子。
君药臣药相辅相成,便是他开,也不能开出比这更好的方子了。想不到这小姑娘花一般的美人儿,竟也有这般造诣!
同时陈大夫又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幸亏今日说了实话,否则必会被这姑娘揭穿,而自己的招牌也定要砸了!
“姑娘年纪不大,委实厉害。”陈大夫真心实意道,“在下佩服。”
“陈大夫刚直不阿,才是我辈楷模。”谢玉瓷也道。
一句刚正不阿,让陈大夫额头虚汗隐隐,越发客气,“不敢不敢,应该的。”
一念之差,地狱浮屠。
他极庆幸,又极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