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三临时受命,领着小玲,一男一女就杀向主干道东面的小道。
一路上,小玲只顾满心欢喜,独享跟离三的时刻。满脑子一点儿不担心等会儿会发生什么,离三独立成熟又英气稳重的形象,使她仿佛感到有一座小小的山可以替自己遮风挡雨。
滴滴!
滴滴!
不宽不窄一出一进的道路上挤了足足十二辆车,放眼望去很好数清,同样车型车款一样一目了然。
为首独占两道各自一半的一辆虎头奔,便是极具气势拉风的,最近的打黑影视剧里黑老大常用的一款,奔驰w140,前面挂的浙A88888车牌更是震得一般的宵小或者老百姓敢看不敢言。
“萧爷,那小子来了。”军阀从拉下的车窗探出头,放在车外的手双指夹着烟,眯眼抽了一口。
“就他一个?”
萧独夫揉搓着价值数十万计的天珠,诵念的《道德经》在嘴巴停顿。
“还有刚才去报信的小丫头片子。”
军阀手指一弹,戴着的牛仔帽帽沿向上一翘,他咧起嘴道:“真不知道是不是杨老板看不起人。萧爷,我看事后,咱对这杨老板是不是再特别关照一下?”
“再说吧。”
萧独夫在胸口划了一道十字,虔诚礼毕,随即打开车门,无须手下人伺候,径自身子钻出。
老家伙,假慈悲什么。
军阀龇牙,立刻又恢复成一副谄媚恭敬的嘴脸,跟着下车,眼睛直视的前方,曾在杭城大酒店不到三五回合将自己打翻在地的狠角色慢慢地逼近,面孔越来越清晰。
“萧爷,这小子倒有种。”他语气里毫无褒奖的意思,凶光乍现,宛若好了伤疤的饿狼伺机寻仇。
萧独夫老僧定定,面无表情,只是大手一挥,做了个暗号手势,顷刻间,车门咔咔响动,车里的人乌压压一片整齐地下车。
只有最后头的两辆小型货车,引擎依旧轰轰作响。
“嚯!”
钧天地产董事长办公室的人,都是知识分子,这样的阵仗,男女秀才平生头一回见到,无不胆战心惊,腿不由自主地战栗,不断向后退。
“下来了,下来了,他们想干什么!”
韩姐双手死死地抱住跟她关系不差,同样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同事,两个人像小鸡仔躲到男同事的后面。
“哎呀,小玲跑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韩姐,我看要不报警吧?”
“报警,对对,报警,报警!”
韩姐话说到一半,被大摇大摆走来的军阀一瞪,瞬间喉咙一哽,说话的力气全无。
“你们说什么,报警?”
军阀摘下牛仔帽,边扇风,边道:“我们北洋集团的箫董事长,今天特意在你们开业庆典专程送花篮,你们不感谢也就算了,怎么,你们杨董事长都不现身一下,不欢迎,还好报警!”
“送礼就要有送礼的样子,这么霸占行驶车道,我们身为公民,当然有权利向公安交警反应,让他们处理下违章停车的问题。”
离三如及时雨一般,从抖成筛糠的男男女女身边掠过,单枪匹马地面对四五十人,尤其是直面被揍了一顿依旧气势嚣张的军阀。
他侧着头道:“韩姐,报警,有人违规占道,阻碍通行。”
“哎。”见到顶梁柱的韩姐,腰杆不自觉地挺直,手脚利索果断,已经做出拨号的手势。
“都从车里出来干嘛,回车里去。”
萧独夫凝声轻喝,信步往前,身后的人群宛若流水,潮起又潮落,随指令很快齐刷刷地涌回到车里。
“好久不见啊,李,现在是不是该称呼叫李秘书了?”
“不敢,跟掌管北洋集团的萧董事长相比,简直是日月与萤火的差别。”
离三谦虚道:“但也多亏萧董事长的鼎力相助,忝居此位,否则猴年马月都还在给杨董事长开车擦车。”
“年轻人牙口不错。”
萧独夫不怒反笑,即便被拐弯抹角地拎起杭城大酒店的事鞭尸。
“人老了,心就淡了,不喜欢嚼硬骨头了。”
“淡了?看来萧董事长,和我们杨董事长,是同一样的妙人,他心也淡了,所以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排场。”离三的语锋直指这次送礼的阴谋目的,同时巧妙借杆子往下爬拒绝。
军阀沉下脸,凶恶道:“小子,萧爷给你们杨老板送的排场,真给脸不要脸,不要以为在杭城大酒店侥幸活了一条狗命,就可以在这里乱叫。”
“恶狗吠叫,看家犬当然得叫。”
离三反击道:“杨董事长把我放出来,不就是跟某些狗对叫吗!”
“噗嗤,哈哈,有意思!”
萧独夫放声大笑,“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回复的,李秘书不愧是年轻气盛,又有口才。”
“哼,迟早把你一颗颗牙全爬下来。”军阀不甘心地喃喃,在心里放下狠话,这一天就快到了,只要他的靠山一垮台…
“比不上萧董事长年轻时的大作为。”离三又有意点出萧独夫在东北积累财富犯下的原罪。
“那时候我只有一颗脑袋一野心,一副胆两只拳头,不如你能在如今这片天地混的长久。”
萧独夫难得真情流露,感慨一句,然后神秘道:“花姐似乎认识你?”
离三对视,缄默不语。
“不用沉默,沪市我虽然有段时间没回,但dk酒吧的那头小虫,我耳闻过,能让小虫让出他地盘里最肥的一块肉,看来关系不差,而且,她似乎想请你当司机?”
“有这回事。”
既然他调查得清清楚楚,离三何必遮三掩四。
“不过我拒绝了。”
“她还是小孩子气,女人吗,都喜欢被最好的留在身边。一个秘书,怎么能当司机?”
萧独夫大手一挥,道:“干嘛不给个副总当当呢!李秘书,北洋集团的副总,怎么样?”
“谢谢萧董事长高看。”
离三绝不犹豫道:“不过德不配位,想来贵集团对一个空降二十出头的副总也留有疑义,何必徒增风波。”
“这偌大的集团我想给谁就给谁,一个区区的副总。”
萧独夫并无意外,扬起笑意道:“这个副总的位置我会继续留着,虚位以待李秘书,或许不久,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待遇的问题。”
离三半开玩笑道:“萧董事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来送礼,是来挖人的。”
“你们既然不要我的排场,强塞给你们终是不美,罢了,这么好的日子,就不给杨老弟添堵了。”
萧独夫拍拍手,笑吟吟道:“但礼,总可以收吧。”
离三猜不出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又不能完全地拒绝,试探道:“不知道是什么礼物?”
“看了自然就知道。”
萧独夫侧目使了使眼色,军阀立马吼道:“把车倒出去,让萧爷先走,再把货卸了!”
“几个花圈而已。”
萧独夫多看了离三一眼,拍了拍他的胸口,转瞬离开,身子慢慢地钻入车内。
“李秘书,我们该怎么办?”韩姐心有余悸地吁了一口气,事情看来告一段落。
离三吩咐道:“韩姐,你们呆在这里,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吧。”小玲鼓足勇气。
离三看到军阀的手下们拿下来的的确是包着红绸布的花篮花圈,心里的警惕却不敢减轻分毫。
迎面对上军阀的小弟,一张张脸上杀气腾腾,想来军阀对离三的仇恨,蔓延到底下的小弟,但是没有军阀的命令,他们不会动手。
“好了好了,随便扔嘛,人家都不要,干嘛热脸贴冷屁股!”
军阀一声大喝,小弟们纷纷跳上小货车后面的车板,头也不回,随启动的车缓缓离开。
“看样子真的好像是花圈。”小玲从离三的身后跑出来,好奇地打量,一时手痒,揭开覆盖的红布。
瞬间,花篮显露在视线中,离三眉毛紧皱。
“呀,那个,那个白花圈,白花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