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之这一晚在军中,并没有回南阳王府,所以,没有见到安易宁。
一行人用过晚膳后,并没有像每日一样急着走,而是商议安易宁怎么出现在人前的身份。
因为安易宁实在与安启辰长的太像了。
只要熟悉安启辰的人,一定会震惊疑惑安易宁的身份,虽然说世界上相像的人有很多,但是相像到这个地步的,还是极少的,尤其是,与安启辰联系起来,很难不让人探究。
如今,安华锦得罪死了陛下,陛下已发海捕令,要拿安华锦归案,安华锦回到南阳,也是公然与陛下作对了,若是再凭空冒出一个南阳王府的嫡亲子嗣,那么,才是真正地南阳王府推向了风口浪尖。
虽然如今安华锦得罪了陛下,得罪了朝廷,但是百姓们却没有对安华锦有什么恶言恶语,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对陛下对忠臣之后南阳王府小郡主没有丝毫宽容之心已十分不满。
毕竟,虽然安华锦的确是杀了花似玉,直接地害了皇嗣没错,但是耐不住顾轻衍与楚砚一致对外说,安华锦当时被人谋害暗算,头脑不明,神志不清之下所为,所以,事由起因的情况下,这种因果传遍天下后,陛下不追查谋害安小郡主和害了皇嗣的人,反而雷霆震怒要杀安华锦,不得不让怀疑,这里面有什么内情不为人所知。
对比世代守护大楚的南阳王府,对比安华锦从进京之日半年里多次受到的谋害刺杀之事,百姓们的心自然有所偏向。
更何况,天家为天下人瞩目,陛下宠爱罪女花似玉,人尽皆知,已堕了圣名。
另外,有三年前安华锦揍楚宸前因在前,她的脾气秉性便不是大家闺秀循规蹈矩之人,又自小在南阳军长大,所以,她给人们的印象,被陛下下了海捕令,依旧不管不顾地回了南阳,似乎也没什么稀奇。
她就是这么个受不住脾气的性子。
此事,虽然在陛下那里闹的大,但天下百姓反而心里都向着安华锦,没有什么影响。但这种没什么影响的前因下,是安家短时间再不能有别的事儿被捅出。
比如,安家隐瞒了安易宁。
安家父子三人八年前埋骨沙场,天下百姓为之哀痛,更有甚者,家中摆放安家父子兄弟三人的排位祭拜。
此事虽过了八年,但依旧没被人遗忘。
若是安易宁没个周全的安排,便突然被外人所知他是安家瞒了八年的孩子,那百姓们怕也是觉得受到了欺骗?而京城那边,怕是不止皇帝会寝食难安,就是朝廷的文武百官,本来向着安家的人,怕也是觉得被愚弄。
后果不堪设想。
除非,安家相反,想夺了江山给安易宁坐。
但是,偏偏,安家不想反。
无论是老南阳王,还是安华锦,都没这个想法。哪怕是陛下要杀安华锦,决心大,行动大,但安华锦也没想过要去打下那个位子,让这天换个太阳。
安家守护的是大楚的百姓,不是内里的兵戎相向。
安家的战场,安华锦曾说过,在边疆,守护千万百姓,而不是在朝堂,剑指天阙。否则,南齐和南梁趁虚而入,那么,遭殃的最终便是安家口口声声要守护的大楚百姓了。
安家不做这个罪人,虽然,安家一直就有这个能力。
众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顾轻衍说,“还是让宁儿跟着我吧!大舅兄已埋骨战场八年,宁儿与他有七分像,熟悉的人见到,自然难免会想到大舅兄,但是,只要少碰到熟人就好了,就算碰到,他在我身边,我一口咬定,他就是我偶然捡到的孩子,别人也只能疑惑,就算追查,只要不是知情人泄露出去,小郡主这么多年连老王爷都瞒着,是查也查不到的。”
安华锦笑,“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回到家里后,见安伯、爷爷、崔世兄三人见到宁儿,都一副震惊激动的模样,我反而担心了。”
顾轻衍微笑,“那是因为你带宁儿回来的是安家,见的又都是亲近之人,在安家,谁能不多想?你看,安平不识得大舅兄,便不会想到他。”
安平点点头,挠挠脑袋,“我不认识大公子。”
“对,不认识的人根本想不到,认识的不熟悉的人,一时也只是疑惑罢了,至于太过熟悉的人,想必与大舅兄相交甚深的人,品行不会差,至于其它的,也就是大舅兄在京城做皇子伴读期间见过他或者与他熟悉的人了,但京中是顾家的地盘,我护一个孩子,还是能护得的。”
“何止,你倾巢而动,连陛下的禁卫军都敢动手了,我闯了这么大的祸,你护我都没问题,何止一个孩子了。是我多虑了。”安华锦站起身,打了个哈欠,“那就这样吧!我看宁儿困了,这一日坐车也是累,早些歇着吧。”
众人都觉得有理,点点头。
安华锦低头问,“宁儿去姑姑的院子住?”
安易宁立马点头。
老南阳王张了张嘴,还是舍不得地没稀罕够地说,“宁儿跟曾祖父一起住。”
安易宁看向老南阳王,顿时有点儿为难,他觉得曾祖父这老头对小姑姑虽然凶,但是对他实在是太和蔼了。
安华锦笑,很是能理解老南阳王,摸摸安易宁的小脑袋瓜,“罢了,你曾祖父喜欢你喜欢的不行,今夜怕是睡不着觉了,你就跟着他一起住吧。住够了,再去姑姑的院子。”
安易宁乖巧地点点头。
老南阳王喜笑颜开,吩咐,“安伯,快,让人弄些好东西,再布置一下我让你给怀安早先准备的房间,就让宁儿住那里。那里是我院子最好的房间了。”
顾轻衍没住,正好给安易宁住了,那间房间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安华锦好笑,与顾轻衍一起出了老南阳王的院子。
走在回去的路上,安华锦小声说,“我以前觉得,瞒着爷爷是对的,有很多理由,今日忽然觉得,瞒着爷爷,也许是错的,这么多年剥夺他与宁儿的相处机会。”
顾轻衍握住她的手,“谨慎是对的,谁也不能说你的谨慎小心不对,你那时还小,你父兄三人战死沙场后,安爷爷与你,一老一少,的确有许多人惦记着南阳军,想杀你,想让安爷爷倒下,想要安家倾覆,夺南阳军入手,只不过这么多年,有你和安爷爷粉粹了一个又一个的阴谋,没成功罢了。所以,别再想那么多了,换做我,我也许也做与你一样的决定,毕竟,什么也不如孩子的安危重要。”
安华锦轻吐一口气,“你这样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今日看到爷爷见到安易宁,哭成那副样子,我难受的不行,一度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其实,我虽然躲着挨他的棍子,但若不是你拦在我面前,我也就做做样子,让他揍两下了。”
顾轻衍低笑,“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挨打呢?”
安华锦也低笑,伸手抱住顾轻衍的腰,小声说,“顾轻衍,你背我回去好不好啊,我小时候,总是闹着不想走路,让我大哥二哥背。”
“好,背你。”顾轻衍点头,微微蹲下身,笑着说,“我还没有背过妹妹。”
“背过弟弟?”
“也没有。”
安华锦笑着爬到了顾轻衍的背上,被他轻而易举地背了起来,安华锦勾着顾轻衍的脖子,脑袋贴在他后背上,轻轻地哼起小时候的儿歌。
顾轻衍想,安启辰与安启言一定十分喜欢她这个妹妹,她小时候,也一定很讨人喜欢,当然,如今长大了,更讨人喜欢了,至少,他喜欢极了。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孩子,如安华锦一般,这份难得的性情让人爱极了。
回到院子,顾轻衍直接背着安华锦进了屋,来到床前,他放下安华锦,抱她在怀里,贴着她耳边小声说,“可惜南阳王府没有温泉池。”
安华锦:“……”
她想起前两日在灵泉山的山顶上被他折腾的筋疲力尽,脸色微红,勾着他的脖子倒在床上,“引温泉水入府,那么奢侈的事情,哪里是南阳王府能做的?回到寒舍,就委屈委屈顾七公子吧!”
顾轻衍低头吻住她,“也不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