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世人,遍寻佛之伟力。然其不知,佛,亦是世人。”
释迦牟尼说道:“佛之愚昧,在于忘我。佛之伟力,在于放下。”
释迦牟尼低声地呢喃着,可是舒锦却恍若未闻,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景象,早已泪流满面,却浑然不觉。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片段了,按理说在看了这么多相似的情景之后,应该会产生些许的视觉疲劳,从而麻木,不再被其影响情绪。
就好比再搞笑的笑话也只能听个两三遍,再听下去就索然无味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看了这么多相似的故事,可一旦播放新的片段,舒锦她心里还是会悲伤逆流成河。
这些故事的主角都是风华正茂娇艳欲滴的姑娘;这些故事的剧情都是一样的千回百转;这些故事的结尾都是一样的爱而不得,香消玉殒……
“佛陀,你说,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携手一生?为什么爱的是一个人,嫁的却是另一个人?为什么红颜偏要薄命?”舒锦泪眼婆娑地望着释迦牟尼。
释迦牟尼抿了抿嘴,微微低头看着合十的双手,没有说话。
“世人皆道佛陀乃是有大智慧者,早已勘破红尘,自在无量……舒锦斗胆,请佛陀指点迷津。”
释迦牟尼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天地迢迢,万物皆有章法。所谓的情爱,说到底不过只是因果罢了。”
“舒锦不明白。”她说。
“这世上有劫数八万四千余,其中以情劫最为厉害。檀越若能俯仰天地间,便会发现,这世间遍布法则,众生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因果。在檀越看来,那些女子结局悲惨,似是遭受天大的委屈,可是在小僧看来,她们却是在偿还因果,了却孽缘……“
“不知道檀越有没有发现,男人和女人其实是恰好相反的,女人的幸福在婚前,而男人的幸福则在婚后。女孩子在婚前有父亲的爱护和无数追求者的关心,活得有滋有味,就像小公主一样。遇见困难了,在家里有父亲宠溺,在学校有男同学帮忙,在公司有男同事照顾……在两性关系中,属于被给予方。而男人呢,在年轻的时候,或者说是情爱的初期,他们费尽心机的追求女人,将一切的宠爱赠予她们,包容她们的小脾气,忍受她们的无理取闹,经受她们的重重考验……在这个时间段,女孩儿们可以极尽所能的去折腾他们,保准他们没有一点怨言,再苦,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故得来的好处,你在前面得到了多少幸福,就会在后面换回多少痛苦,上苍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体现它的公平之处。尽管檀越还未曾经历过生育,但想必你一定知道孕前孕后需要经受多么大的痛苦和折磨。有人将生育时的痛苦理解为创造生命的代价,有一定道理,却不完全。因为那也是一种警示,意味着前半生所预支的幸福,该偿还了。”
“是这样吗?”舒锦喃喃道。
“女人的前半生,无外乎吃喝玩乐,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可后半生却要经历怀孕分娩之苦,为相夫教子、操持家务等琐事费心费力,疲于奔波,这,就是因果之故。”释迦牟尼道。
“可是,刚才这些故事里的女孩儿们并不都是无忧无虑的啊,至少那个身穿甲胄披荆斩棘的女将军就不是这样的,她的童年悲苦,可为什么仍旧是以悲剧收场?”
“适才小僧所言,适用于大部分人,但也有少部分人、少部分因果是不同的。”释迦牟尼道。
“愿闻其详。”舒锦认真的说道。
“适才所说因果是于个人,这种因果,实际上是生来注定的,难以影响。还有一种因果是相交于他人,是由个体本身的行为所产生的。就像一开始的那个小丫鬟,她打小便侍奉那位小少爷,这是因;青梅竹马日久生情,这就是果。门不当户不对,这是因;悲惨收尾,这是果。”释迦牟尼说道。
舒锦有些失神,对于佛陀所说的这些话,她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却又隐隐的觉得有些问题。可你若要问她问题出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释迦牟尼笑了,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一挥袖,眼前的故事陡然一变,出现了新的画面。
“想来檀越还无法理解,无妨,小僧这里还有一个故事,请檀越品评。”
舒锦望着画面,一时间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为别的,只因这画中人,为何如此熟悉?
画面变动,她的眼前,又是“雾气”弥漫。
“不对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她心里想着。
…
“一派胡言。”笑行一脸怒意。
他直视着释迦牟尼,说道:“情之一字本就是世间万物的中心,若是当真无情,人又与那草木金石有何区别?”
“世间是有规则的,因果二字……”
“别跟我提因果,那玩儿我比你玩的明白。”笑行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你老说什么无情、断情,什么看破红尘立地成佛,你倒是成佛了,可你真的看破红尘心中断情了吗?”
“小僧自然……”
“你若真的无情,又何必普度众生?”
笑行一句话,直接让释迦牟尼愣在那里。
佛,是慈悲的,其广施伟力于大众,虽然不一定能消灾解难,却也给他们来带了一个信念,一个在危难之时还能坚持下去的理由。
可是佛又是无情的,若非无情,难入空门。
释迦牟尼这一生,最骄傲的事情有三,其中之一就是看破红尘,挥慧剑斩情丝,以致无悲无喜,超脱自然。
他要求他的教众了却俗世尘缘,无牵无挂,不沾因果,不惹情债。
可是他本身呢?
当然,也可以说他是博爱,可喜怒哀乐皆是情,博爱难道就不是情了吗?
渐渐的,释迦牟尼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盘坐在地,两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说道:“你看,小僧就说无能度化檀越吧,勉强而为亦不过是自取其辱。”
“小僧只是一抹意识,一抹在千百年前留下的意识,无论是对大道的感悟还是对俗世的理解都还停留在刚刚成佛的那一刻。眼下,以小僧的眼界和感悟无法度化檀越,还请檀越闲暇之时去寻我真身,小僧相信,在这冗长的岁月中,真身的感悟和理解必然会更加透彻,定然能够度化檀越。还望檀越早日前往小僧真身处,寻得解脱。”释迦牟尼道。
笑行不置可否。
“那么我可以上去了?”他问。
“自然。”释迦牟尼答道。
“那个女孩儿呢?”
“她身体所受内伤太重,不适合继续攀登,所以我让她先在一层塔门处休息。”
笑行点了点头,心想这样也好。
“路呢?”笑行又问道。
“沿此路,直达塔顶。”
释迦牟尼身上爆发金光,一道由内而外放射金芒的大门凭空出现,立于场内。
笑行迈步,向门内走去。
“檀越,若是找不到就离开吧,千万不能进入最后一层塔内啊,切记!”释迦牟尼想起了什么,急忙提醒道。
可是就在他刚刚说出口时,笑行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