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一看城中如此顽强,也不再多费口舌,传令下去,全军冲锋,非拿下西平堡不可。
英东因为耗损了太多真力,已经不堪再战。自己在城门楼内调息,希望能恢复几成功力,从而带罗一贯杀出重围。
在英东调息过程中,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身边死的人是越来越多。终于,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后金军队停止了攻城,英东也稍稍恢复了一点功力。
当他站起环顾四周的时候,心如刀割,肝如剑绞。城墙上一地死尸,甚至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费英东不敢再看,找到了罗一贯后,见他蓬头垢面,身负多处箭伤。
英东依旧是那套说辞,罗将军身边的两位副将,也劝他赶紧出城。
罗一贯固守己见,让诸位休要再言。费英东无奈之下,暗自下了决心,决定用计使他弃城。
烽火掠过的硝烟,夹杂着血腥味,在冬季的寒风中飘荡。西平堡城垣周围的尸体,多数无人安葬,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
死去的军士,有半幕白发的长者,也有稚嫩仆仆的少年,费英东看到剩下的明军,已经不足一千,昨日守城,牺牲了两千余人。
内城之下,英东看到一老妇人,弯腰佝偻,正在费劲的拉扯一具尸首,他不忍老者辛苦,跃下城头到了老妇身旁,帮助她拉出尸体。
死者大约十七、八岁,头有创伤,死态平静。想必是被投石击中,掉落而亡。
老太从袖中拿出一块破布,简单的给尸首净了净面,又把死者的面部蒙住,在英东的帮助下,拖到了一石堆旁。然后平淡的说:“多谢大爷。”
英东言道:“老妈妈,这小军士与你有何干系?”
老妇一边将石块堆放死者身上,一边默默的回道:“这是我的孙子,名叫武季。”
费英东听后,有些叹惋,想起自己当年这个年纪,已经拜入了武侯门,虽然老师丁汉丞走的早,也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处。而眼前的少年,竟然在大好的年华为国捐躯,怎会不让人可惜。
英东有些心疼,再问老人家:“老婆婆,家中其他亲人如何?”
老婆婆此刻,正背对着英东安葬孙子遗体,听到他话后,本来拿着石块的单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紧跟着,背脊也哆嗦了一下。不过很快的,老人又开始堆积石块,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打仗的时候,都死了……”
英东不知为何,心中有点难受,他看着衣衫褴褛的老婆婆,又望了望周围遍地的死尸,进而脑袋发空,一下子恍住了神。
费英东人生第一次,感受了战场的残酷,以及生命的卑微。
此时,他似乎有些理解莫形孤,义兄总是怀着一颗善心,不忍看他人受伤、丧命,即使大奸大恶如龚自悠之辈,形孤也难下杀手。
战场之形式,由不得他悲天悯人,城外的喊杀声,再次响起。
费英东不敢再想其他,跃入城头,再次来到罗一贯身边。
英东刚到,就见守城副将匆匆忙忙上了城头,来到二人身旁报:“启禀将军,城门遭到后金围攻,我军势单力孤,怕是守不住了,还请将军速速决策。”
罗一贯本就中了剑伤,此时有些失控,大喊道:“拼死也要守住城门。”
副将又回:“可是……实在是守不住了,不如……”英东看出了副将有弃城之意。
“你想临阵退缩?”罗一贯怒不可遏,伸手拔出了配剑,当下就要斩杀副将。
“将军且慢。”英东单臂挡住了宝剑,然后劝道:“将军铁骨铮铮,不惧生死。可是硬拼也不是办法,不如让兵士退入城中,我等与其进行巷战,直至剩下一兵一卒,如何?”
费英东来之前,形孤已经料到罗一贯要征战至死,所以他临走时,对英东面授机宜,告诉他最后时刻,可用此借口,劝罗一贯放弃西平,然后趁乱救他出城。
英东心念大哥智慧过人,一旦进入巷战,所有军兵均会走散,到时,罗将军看到大势已去,自会跟自己逃走。
罗一贯万般然无奈,命令道:“全体军士,准备放弃大门和城头,所有人退入城内与敌军周旋,直到战至一兵一卒。快去传令吧。”
那副官得了命令,火速下去传令。罗一贯也拖着受伤的身躯,带着几名亲兵往城内撤退,他刚刚走到城墙根,就听到城外,如地动山摇一般的喊杀声传来,后金的八旗兵勇,像潮水一样涌入城中。
罗一贯看到此情此景,知道大势已去,就想上前和敌人玉石俱焚。英东赶紧拽着他,喊道:“随我来!”
费英东先将罗一贯的铠甲剥去,然后一用力,使出轻功,单手搂抱着他,飞速跑向了一处大树之下,等二人到了树下。英东看到四下无人,蹦上树干,从上面取下来了两件八旗军服。
罗一贯犹豫了一下,然后费英东喊道:“别愣着了,快换。要不来不及了。”
罗将军无奈之下,马上换上了衣服,费英东换好之后,拿出一把匕首,朝着他面部划来。
还没等罗一贯反应过来,自己的胡须就被英东刮去了一半。费大侠没给他一点考虑的时间,就说道:“你一边喊杀呀,一边跟我冲进后金兵群。”
罗一贯鼓足了勇气回道:“罗某遵命。”
他二人佯装成八旗军士,在乱军之中,又回到了城门,哪知城门外已有重兵看守:只许进、不许出。
英东赶紧拉着罗一贯回避,又言:“只有上到城墙,跳出城外了。”
费英东拽着罗一贯,一跃而起,便再次回到了墙头,此处早已被后金攻占,他们看到有人跳了上来,也不去管是谁,不由分说的放箭去射,英东使出“横扫**吞八方”之招式。将来箭全部化解,然后再运真力,将箭悉数挡回,放箭之人,尽皆被弹回的弓箭射死。还没容费英东喘气,又有数箭射来,罗一贯只会凡人拳脚,自然躲避不及,英东逼于无奈,单掌一推,将罗一贯推下了城楼外,罗大人不会轻功,从上而下的跌落,可能就会摔死。
费英东没有时间去挡箭,只能跟着罗将军跳下,与此同时,已经身中两箭。
在二人同时下落的时候,费英东再发一掌,打中了城下一名后金士卒,那士卒身不由己,被掌力推着身子,移动到了罗一贯的落点。这下可好,罗一贯刚刚下落,就砸在了此名兵卒身上,小兵实实在在的被罗一贯砸中,成了肉垫。
英东则在要落地之时,双手抱膝,卷缩成了一团。他运起八阵功护体,待他下落之后,地上除了被他砸出大坑外,人却没有半分伤痕。
城外的后金骑兵,看着城墙上掉下来两个人,可这二人居然没死,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军中有一人认得费英东,便大喊道:“那个年少的就是塔山费英东。”
城外断后者,乃是正白旗,所以其中军兵,有一些在辽河渡口见过英东。
此话一出,正白旗的军马一拥而上,谁都知道,要是拿住了十八寨的盟主,不仅可扬名立万,也可以得到皇太极重奖。
费英东虽然力弱,但毫不畏敌。他使出九转鸳鸯腿,踢飞了两名骑兵,夺走两匹马,自己和罗一贯各骑一匹。
英东在前方用内力开路,罗一贯紧随其后,二人在无数骑兵的追杀之中,向南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