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沮丧的言道:“哎,真是天亡我家乡矣。”
“敢问王兄一句,海船如此之多,为何偏偏选那先父所造?”
“鲁兄,这能远航的船只虽然不少,可船体都太为硕大,一但停靠,就会被巡海兵勇发现。大明禁海已久,要是发现我乡亲暗自通商,恐怕一村人都得遭到牵连,所以只能造一小船,方便隐蔽、藏匿。”
“既是这般情况,我突然想起一事。父亲早年为朝廷效力归来时,还不曾住到应天府内。家中有一老宅,现今在滁州废弃,若有些陈旧不用的东西,不知道老宅子内是否保存。”
“若是如此,请鲁兄弟帮助,咱们去山下的滁州走一遭。”
“我也正有此意,待今日我料理了父亲后事,明天一早就与王兄下山。就是这滁州城离应天府太近,恐有官兵对我等追捕,去时得一百个小心才是。”
王直点了点头,就与鲁依智定下了明日之行,而后王少侠就询问鲁父何时下葬,也想帮衬着处理丧事。
下葬鲁父的事宜由“小孔明”白九儿一手操持,王天来、莫形孤等人也前去凭吊了一番,以尽朋友之情谊。等丧事办的差不多了,他二人与白九儿又研究起了寻药之事。
“不如由我去信师父,让他老人家指教一下,看何处可得这鬼箭羽,因家师年纪已高,本不想让他操劳,可现今武林之中,只有他阅历精深,兴许能为我们指点迷津。”
“那就劳顿哥哥修书一封,我赶紧差人去送!想那董老前辈,一生收集珍宝奇物,定能晓得这鬼箭羽的出处。”
“天来大哥,我看这样,咱们一边送书去白大哥师门,一边去山下药铺扫听,双管齐下,多方打探。”莫形孤道。
“此举甚好,莫兄弟,明日鲁兄和王直少侠也要到滁州老宅,你们三人可结伴而行,我山寨与滁州县摩擦甚多,就不陪伴同往了,愿兄弟能查得一些蛛丝马迹。”
“那我现在就找他二人商议。”
莫形孤走出了前厅,又找到鲁、王二人交谈,三人相约明早一起上路。
第二日,天色刚有了光亮,他三人就步行下山。因怕城内严加搜查,就将马匹滞留在了山寨,王直也换上了大明的服饰,也好便宜行事。他们在路上走得极快,一直向滁州县而去。
城门楼的检查并无太多异常,他三人看似穷苦百姓,守卫也不关注,就放了他们进城。鲁家老房子已经废弃多年,鲁依智也是小时在此住过,他带着两人几经周转,才找到了自家故居。此屋宅已沉封了许久,鲁依智拿出钥匙开了门上大锁,又挑开了门前的尘土,最后慢慢的推开了陈旧的大门。
因为房子废弃时间过长,屋内物品也全落上了厚厚的灰尘,三个人找起东西来,自然无比费劲。他们忙活了一整天,除了一些烂掉的糟木厨余,连张纸片也没有找到。王直此刻就如霜打的茄子,失望透顶。眼看天色已暗,老宅子封闭已久,不太能住人。三个人就商量,今晚要食宿何处。
“我看,今天就别住旅店了,我亲叔叔就在这滁州县城,我们叔侄俩许久未见,今晚就可投宿他家。”鲁依智一到故居,就想到了亲人之情。
“鲁大哥,你莫不是忘了?你乃朝廷通缉的要犯。还想去探亲么?到时,再牵连了你家叔叔。依我之意,我与王兄也不去客店打尖,一会儿我出去买些吃喝,让王大哥拾些柴草谷垛,便在这老宅内将就一夜罢了。也省的大家出去担惊受怕。”
鲁依智叹了口气,只好按着莫形孤的意思去做。三人也各自忙活,莫形孤去街上买了些吃食,王直则去收拾柴草地铺,鲁依智仍旧围着院内转悠,希望得到一丝图纸的线索。
天色已渐渐变黑,三人用过晚饭,就在草垛铺设的地铺上休息,莫形孤想着鬼箭羽的事,那两人也是唉声叹气。
不一会儿,三人就都陷入了梦乡。直到深夜,院中的几只夜猫放肆叫唤,先是吵醒了熟睡的鲁依智,他朦胧醒来后,觉得内急难忍,就匆匆忙忙的赶去出恭,一阵流水泻地之后,就觉得轻松了不少,正当他要回屋之时,脑中如同电闪一般,出现了一个念头,他随即大叫:“啊呀,我这榆木脑袋,怎地没有想到。”
那五谷轮回之所的味道,令这巧手木匠突然想起了应天的旧事,前几日,鲁依智随王天来等好手去灭李进潮,临走时,将李进潮的家财都放置于密道之内。想那造船图纸,父亲也绝对是好好珍藏,怎能随意丢弃于屋内?想到这里,鲁依智才恍然大悟。
夜猫的叫声,加上鲁依智的惊呼,屋子内的两人再难入睡,出了屋后问那鲁依智:
“鲁兄何故惊呼?难不成有官人追兵?”
“我猛然想到一事,那图纸可能藏于密道之中!”
“哦?若真是如此,请鲁兄打开密道,咱们立刻进入便是!”
“关键在于,我也不知这旧屋的密道建在何处!”
“是否除了令先翁,无人知晓打开密道的机关呢?”莫形孤问。
“那是自然,这暗道秘路,只有建造之人才知其中奥妙,更不要说当时我只是个孩童了。”
鲁依智一时想不出密道秘密所在,三个人又是空欢喜了一场。莫形孤又劝了两人回去休息,三人则在这地铺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鲁依智和王直还在院内找寻密道,莫形孤则去了滁州街市,他想碰碰运气,看这里的药铺,是否能寻到鬼箭羽。滁州城一共也没几家药铺,莫形孤询问之后败兴而归,这里的几间药店,竟然没有听说过此药。
莫形孤又返回了鲁家老宅,进门后就发现鲁、王二人在院中无精打采、席地而坐。莫形孤上前问道
“二位兄长,何故如此?”
“我俩实在找不到这密道的机关,就在这院中休憩一下,我绞尽脑汁思考,却怎么也参悟不得父亲的心思啊!”
就这样,三人又在老房子内渡过了一白天,夜晚仍旧是同睡一地铺,王直感叹道:
“这造船图纸,若是实在寻找不到,我也要回村里交待去了,想必家乡的父老都等急了。”
“对了,王大哥,你若是得了图纸,造了远航船只。这出海风险也还是有的,也无异于捕捞谋生啊。”莫形孤好奇道。
“话虽如此,可若是出海打渔,收益无有定数,况且一次鱼获也只够温饱而已。若是与附近周国贸易,来往一次,可供全村全年之用,所以在下才千里迢迢的来寻鲁老先生。”
鲁依智听到王直提起父亲,就觉得鼻子一算,眼睛湿润:“想当初我年少时,父亲、叔叔都在这老宅内居住,那时候虽然生活清苦,可父亲、叔父都对我关怀备至,家中的吃穿,都是紧着我用,为了读书,叔叔还偷了人家……”
说到这里,鲁依智似乎被雷电劈了一下,他急忙道:
“哎呀,我想起来一事,你们赶紧点上蜡烛,跟随我过来。”
鲁依智骤然起身,走出房屋,去到了隔壁房间,莫形孤两人也紧跟其后。鲁依智在灰暗的烛光下,东打西踢,敲打试探,似乎是为了确定机关就在屋内。他在屋内沿着墙壁逐一摸索,就在那废弃的床榻旁停了下来。他在床榻周遭又是一阵乱摸,忽的一声响,就听到了一阵开裂之声,那床铺慢慢地竟上翘了起来,翘后腾出的空间,正是一密室暗道。
“哎呀!这机关设计果真巧妙!鲁大哥如何得知开启之法呢?”莫形孤叹为观止道。
“想必也是天佑王兄弟,适才我听他提起先父,就想到了儿时与父亲在此生活的情境。那时候,叔父家与我家同住,有一次学堂催促学费,因家中拮据,一时交付不起。当时叔父在市井上打铁,就窃取了一些主顾的金粉,就是金子打造之时的角料。后来主顾发现,就通报了官府。官府差人来抓叔叔的时候,我刚巧也在家中。父亲为了掩护叔叔,就让他躲进了自己的房间,而后官兵进屋搜查,竟然找寻不见他的踪迹,后来叔叔就外出逃亡了。过了很久,等事情平息了才回滁州。
我当时十分不解,为何那么小的屋子,叔叔在其中凭空消失?现在才恍然大悟,这机关密道的出口,应是在父亲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