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便问王子腾儿子姓名和目前何处,原来还在兵部,跟贾珍喝茶。众人心中又是一阵大骂,你们王贾史三家这是要登天啊!
皇帝目光闪了闪,其实史家跟王贾已经渐行渐远,这一次史鼎失利于草原,更是和王子腾互相有了心病。这是皇帝的阳谋,虽容易看得明白,却就是让你们心里膈应。
众人便打趣贾赦和王子腾后继有人啦,将门虎子啊,威震草原啦……都不怀好意,怎么恶心人就怎么夸你。
皇帝越听越好笑,看来领导意图大家都体会到了。
老尚人不出现在这个场合,也就避开了不必要的尴尬,乖乖听话先去写辞职报告……且看朕怎么来收拾王子腾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虽然功夫丢了,但是人望却拾回来了,如日中天的,让自己明着不好动他了。
皇帝听着大臣们其乐融融地打趣王贾,明显把史鼐排除在外,笑。
先帝已逝,你们这些威望崇高的老臣们怎么还不滚蛋?有你们在,朕要干点啥都不顺手!不能一言而决,当皇帝有毛意思?都是你们这帮人,害得老子束手束脚,瞻前顾后、壮志难酬!天下多少大事等着朕去做,东北有清,西北有维拉特,东洋倭国朝鲜,西洋佛郞机英吉利法兰西!老子要一家一家吃过来!
你们除了会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阳刚之气还剩几分?雄心壮志尚余几成?若只是老成持重保守退缩,要你们还有何用处?赶紧的,识趣的话,两年三年的乖乖腾位子,让年轻人接班,平平安安地交接,还能给你们留下足够的体面。拎不清的,一巴掌拍到墙上去!
朕要大展宏图,拳打蒙元,脚踢女清,扫平西域,灭倭平朝下西洋!
王夔大步流星地进殿,跪下大礼参拜,虽然是书房,原本不用做足全套。但是皇帝笑眯眯地看着小王同学起拜,就是不令免礼平身。
礼毕,皇帝才让王夔站着回话。王夔虽然是庶子,却被赋予看守大同王宅,监视孙恤心一举一动,坐收(王子腾私房钱)盐酒羊马商利之重责!外界对其居然一无所知,直到这一天功劳上达天听,一鸣惊人。
可见世家大族底蕴之深。
王夔从外表看起来极瘦,却不感觉弱,面目并不秀美,但气宇轩昂又极内敛,颇有点城府不浅、老成持重意思。
皇帝一锤定音:“此乃王爱卿家之千里驹也。”
老王小王赶紧谢恩,这评语一出,王夔立刻身价百倍,且有成了天子门生的感觉。
一字千金也难买到御口直断。
旁观者又羡又妒,实也无可奈何!这少年才十六七的年纪,已有此品格风范,联络上了金荣(此前金荣杀光了去修复关系的皇城司千户柯剧全部人马,完全不给赵皇面子,还扣押柯剧本人当人质),又从草原拐回五六千战马,打探到了土默特虚实,直接促成了赵边军以商队名义乘虚而入,不声不响地占领青城!大功!
皇帝越看越欢喜,国运强则天才少年层出不穷,如金荣,如水焉,如贾琮,如王夔。虽然全是世家孩子或者皇室贵胄,但真是千年不遇之少年英雄(雌)大爆发!
先问王夔如何跟金荣结交(认贾琮为兄,在天下楼请客吃饭),再讲去草原的任务(老爹有命假扮商人,运些丝麻茶瓷)。在青城发现无数来自张家口的商铺开门做生意,蒙人吃了甜头,恨不得醉生梦死在汉人的享受之中。求见贾琮,再见到了金荣劝其与朝庭合作,毕竟这里才是你的根,师长亲友都在赵国,对不对?
众老人们齐声夸奖说得好。皇帝捻须微笑。
王夔道:“金荣憩身之温泉堡再打造得如铁桶一般,终是格局狭小,战略纵深几近于无。小民建议让朝庭以商队护卫之名控制了青城,与温泉堡互为犄角,岂不是进退自如,战和两便?”
皇帝点头,“说得不错。那金荣想必是听进去了?”
王夔道:“那金荣最是谨小慎微,一直说求人不如求己。对草原事务另有一套打算。青城的得失根本就不在其眼中。”
众人一起大骂金荣沐猴而冠,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舍近求远,华而不实。
皇帝自然知道王夔在自卖自夸。金荣去年底就对柯剧透露要送赵国一个大礼,暗指什么柯剧早有猜测。青城是你小小的王夔能讨得来的?不过为上者原不必吹毛求疵,水至清则无鱼嘛。让他小小地自矜自持两句罢,过会儿再敲打他两记。
王夔:“就在我们住进温泉山第二天就有蒙人在红衣僧教嗦下假扮马贼来袭。金荣一开始以为是我们引到温泉山来的,就命二十人用刀箭指着我们,另二十多人守护各处要道,剩下五十人出击。”
众臣一起骂金荣不识好人歹人,皇帝也暗自皱眉。
王夔道:“入山道路机关重重,也不知道金荣他们怎么设计的,还没见到人,马贼们就死了百十号。”
众人来了兴趣,纷纷打听。
王夔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陷阱地利罢了。”众人虽不满足,也不再插嘴,毕竟人家说了,王家一票人被刀弩指着头。
王夔道:“贾琮表哥大半年不见,忽然功夫大进。我的随身老兵估计他已是千人敌,据说曾经单骑灭群狼,还射杀了白狼王。”听众一起恭喜贾赦生了个好儿子。
贾赦谦虚了几句诸如“从小培养的傻孩子大概蠢气力是有些的,啥时箭术也练出来了?”
王夔笑道:“一开始温泉山被围,琮表哥连射十箭,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射中。”
贾赦洋洋得意到半路,脸色一僵。
王夔:“后来结束了战事,琮表哥才承认此前从没杀过人,看到活人跑来跑去的,手软筯麻下不了手。”
贾赦脸色这才正常了,叹气道:“我这儿子就是心善仁义,徒上战场就要能射杀敌人还真是难为他了。”一面摇头叹气,一面喜色荡漾,以头撞墙都拦不住。
其他人自然夸赞一番荣国府的家教真传,仁义无双,一面心底大骂王贾两家人沆瀣一气,互相吹捧脸都不要了。
王子腾给贾赦递了一个“这话跟我没关系,有种你谢我儿子好了”的复杂眼神。
贾赦一面作揖请同僚们“别夸坏了小孩子”,一面给王子腾一个“且等着我谢你全家及八辈子祖宗”的表情。
王子腾一面鼓掌,鼓掌表扬贾琮这么快就适应了战场,敢于亲自出马和贼人对冲,且一人不死,一面还贾赦一个“说得好像我祖宗不是你祖宗似的”之白眼。
贾赦借喝茶之机递个后脑勺给王子腾。
王夔道:“琮表哥领着五十骑对冲一百七十人的三波击,事后听说场面一度极其凶险,贼人三段连击根本没有给我军回气的机会。多亏皇天保佑,我汉军的兵器是孙恤心总兵提供的,比蒙人好了许多倍,这才勉强胜了。”
皇帝似笑非笑地夸奖了我大赵钢铁匠工的利器怎能是塞外草原人的粗制滥造所能相提并论?
王夔顺手在皇帝心里栽了根刺,陷害了孙恤心一把,给皇帝上了眼药,又道:“到了日出时分,贼人全部授首,金荣才向我们道歉,说慢待了。”
有人问,“也就是说,你们王氏家丁被金荣防着?差点被灭?”
王夔道:“战场上就是如此,敌我不明是大忌!毕竟马贼来得太巧,跟着前脚后脚的,我们倒认为金荣做得很对。随后为了赔礼,金荣盘剥了草原五六千马匹,全部交我送回大同。”
这一波三折的,比说书还精彩。
王子腾看到儿子当众撇清了跟金荣的暧昧关系,合理解释了为什么五千匹马的重礼要送王子腾(背后肯定不会有出售盔甲之类利益交换,就算莫须有,请问孙恤心)。所有的漏洞补上了,还高举着孙恤心牌子打了皇帝的脸,暗指其有买卖管制刀具赚钱的下作行为。
要不是你皇帝喊停,我早就拿下孙家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