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陡然一冷!大家的心猛地提了起来,面对宗师高手你说人家档次低?人家伸手一巴掌过来,你不死也要半残。
水焉怒目而视,水涗毫不相让,除了皇帝暗自点头,其他人紧张地要晕厥了。
水焉怒色陡然一收,大笑,“此子大有皇兄之风!我朝后继有人!”
这是把水涗比作流氓太上皇?后继有人?其他人又妒又恼。
水焉起身对众人道:“水焉告退。去给老太妃请安。”转身就走,皇子们躬身,大公主卷着香风,裙带飘起,正好一左一右打在北静王和忠顺王脸上,啪啪轻响,二人半边脸立刻红肿坟起,甚是吓人。
六皇子西平王水涗没有来得及(当初还没封王,也无职分,资格欠奉)得罪水焉,水焉脚步在他面前略停一停道,“既是取了亲的人,当好自为之。”
等脚步声远去了,三个皇子才敢起身抬头,三和五面面相觑,一左一右脸肿如包子,作声不得。
皇帝哼了一声,一甩袖,领着戴乐乐扬长而去。
回府后,水涗将沉稳一丢,像个刚出笼的哈士奇又蹦又跳,林黛玉迎接出来,被水涗一把搂住转了两圈再放下。
林黛玉笑道:“我的爷,今儿个这是怎么的了?捡着金子了还是哪家姑娘看中你了?瞧把您给乐的。”
水涗坐下,饮下林黛玉从紫娟手里端上的甜品,道:“今儿个可是得了大彩头了。”即把水焉大挫老三老五,独赞自己的经过详详细细讲述一遍。
林黛玉开始还笑眯眯地,越听越严肃,到水焉用裙带打肿北静王和忠顺王脸,面无表情深思起来。
“西平王,北静王,忠顺王,”林黛玉念道:“爷,您去年不说要去土默特历练,去当个大将军的么?”
水涗道:“怎么的了?”他看着林黛玉表情严肃,自己便拿起了小心。这个王妃虽然弱不禁风,却极其聪慧,曾帮水涗躲过了好几次大臣和两个哥哥的攻击和算计,是个超级贤内助。难道——
林黛玉道:“大公主打脸那二人,自然是报仇了。她看好你吗?我怎么觉得她是把你立起来,为的是去继续打脸那二位的呢?”
水涗虽然混蛋,智商不够,但是他有一个优点,愿意听别人说(顺便上个当)。比如当初秦钟忽悠他金荣有家传宝藏,这位脑子一热,亲自动手绑架金荣——当然忠顺王安排的卧底有一点点推波助澜,结果被戴乐乐全程看在眼里,搞出一场活闹剧,丢了大脸。这才有后来的让蒙元家臣刺杀金荣,结果差点儿破坏了北静王和太上皇的草原计划。第三次秦钟请缨,说服他派人追杀到大同,想取金荣而代之,结果全军覆没。
水涗这一辈子没干别的,就闹笑话了,顺带着得罪了所有的人——除了老五外。虽然老五得罪了他,但是老五也帮他脱困,还帮着娶了这么个极品媳妇儿。
娶了林黛玉后,水涗头脑简单的毛病改了许多,主要是因为林黛玉是个资深的阴谋论者: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句话、一个眼色、一个表情,她都会前因后果、四面八方、举一反三、抽丝剥茧、扩张株连,思忖一个晚上,然后找到一百个让自己委屈的理由哭一场……从而引起老太太和贾宝玉的注意。
水涗在林黛玉帮助下立刻机灵了十倍,他知道绝顶聪明的媳妇肯定看出了什么蹊跷。
水焉哪是看好自己?天下没有人看好老六,都知道他是个夯货。那么今天她的做为就是做给那二位看的……恶心他们一把,如果能斗起来的话,——说不定大公主还希望插手立国本之事!
水涗大惊!自己是什么料?哪敢想太子之位?但是那二位信不信?你赌咒发誓也没用!觊觎东宫的人们肯定宁信其有,绝不会放弃算计自己的机会——在他们眼里,凡事就怕万一,哪怕蠢如老六。
偏自己在朝庭内外都没有助力——贾环算不算?
林黛玉一哂。贾家那种以利益为最高望诉求,没有一丝亲情,甚至算不上有人味儿的家族你指望得上?贾环和忠顺王的关系暧昧,目前在东北和清国打游击,前途未卜。
水涗道:“我去找两个皇兄谈谈。”他转身,就听见林黛玉幽幽地道:“这是个你死我活的战斗,你投降了吗?”
什么意思?
林黛玉将屋内所有丫头全部撵了出去,俯身在水涗耳边说,“那张椅子坐着什么滋味,你想不”
水涗大吃一惊,媳妇疯了。
林黛玉梦幻一般的声音道:“皇帝青春正盛,哪会速立东宫?那二人蹦哒得越欢实,惟死得越快。”
水涗缓缓点头。
林黛玉道:“宫布昨天晚上偷偷来找你为了何事?是不是清国前皇子要报仇找咱们借兵?”
水涗乐道:“我的媳妇简直太聪明了,闻一知十。”
林黛玉长眼睛眨巴眨巴,一点没有掩盖自己偷听老公会客的事实——如果她不偷听,水涗反而不踏实,老觉得要被人骗。
昨天宫布晚上从角门进来,身后跟着那个阿息保。西平王和宫布搞到一起自有其必然性:一个恨不能立刻去土默特当大将军,另一个把爪子伸进皇室,达成外交界的奇迹。
探春嫁给宫布后,和林黛玉恢复了往来,隔三差五的见面。探春怀孕后除了赵姨娘来过一次,王夫人根本不露面,让王熙凤一并代表了,最多指派管家婆子上门看看,送点吃用。反倒是林黛玉常给探春开解孕妇的心理抑郁,好在宫布体贴,使得相依为命不那么难熬。
宫布继续从童隰那边得到海量资金支持,也不知道这些钱是怎么变出来的。直到宫布询问,如果青城紧张,童相完全可以削减费用。哪知道童隰回信将自己大骂一顿,给你的经费必须要全部用掉!正是要花钱的时候,千万不要省,一定要广交朋友,让土默特或者青城的名字时刻出现在皇帝和诸位大臣耳朵里。
水涗和宫布一勾搭上,简直是鱼碰上水,火见到煤,狗闻着屎一样……
所以宫布有底气招呼也不打,直接半夜带阿息保上门。
水涗听阿息保一开口,就知道这事儿自己帮不了,立刻将这二人打发了。没想到林黛玉只听见当中两三句话就勾勒出了整个地图。
水涗道:“反攻清国事儿太大,而且赵国最近战略态势极其被动,皇上每天打听金荣在哪里,又说了什么,草原上那些人在干什么,图播新王,那个宝音在干什么。清国正乱着,有贾环金振在暗搓搓地捣乱,咱们可不能再明面上去挑事情。”
林黛玉:“艾新角罗难道就认栽了?福尔康轻轻松松就坐稳了?我不信。”
水涗:“你这就不懂了吧?咱们不闻不问,他们清国内部就会继续乱。咱们如果出手,万一逼得他们同仇敌忾,在一起了怎么办?”
林黛玉撇嘴,“反正我是觉得现在打清国时机正好!图播内部大概还没整合好,土默特虽然从西域和图播大发横财,但是毕竟百废待兴,得从头开始。清国简直是上天赐下的礼物——说不定就能灭国了呢?”
水涗道:“这是国家大事,你个小女子管那么多……写写诗不好吗?大过年的。今年你回荣国府不?”
林黛玉完全不理会水涗的问题,她依然沉浸在某个想法中,击掌道:“我终于明白了!”
水涗被她一惊一乍给弄得感觉有点吃不消,“你又明白了什么?”
林黛玉神秘地道:“你不觉得阿息保活下来,此事蹊跷得紧吗?”
水涗歪嘴道:“有啥稀奇的?漏网之鱼嘛,难免的。”
林黛玉:“据说这个阿息保最机灵?为什么福尔康别人不漏专门漏他?很明显,这个阿息保身边有高人,劝他离开会宁府,结果福尔康手下措不及防让他跑了。”
水涗看着明侦探黛玉道:“为什么他要离开会宁府?大过年的……”
林黛玉盯着水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他知道自己挡了别人的路,如果他不走,清国先皇怎么好另立东宫?”
水涗一个冷战打上头,全身僵了一僵。
林黛玉凑近水涗的鼻子,声音低的像地府传来的哭泣声:“清国皇帝身体不好,却迟迟未立太子,只是因为他中意的那人刚刚闯了大祸,不能封。而报复蒙元或者抗击赵国侵略者的战斗中,那个他选定的儿子没有作为。反而是这个不起眼的皇子打得王夔和于释怀丢盔卸甲!如果他不出走,只怕留在京城性命难保!”
林黛玉抽丝剥茧地理出了真相,如惊雷一般滚过水涗心头。
西平王艰难地低声道:“你是说重耳在外而存,申生在内而亡?”
林黛玉按着水涗的肩膀站起身,扭着小蛮腰转身,边走边回头媚笑道:“妾去休息了,爷赶紧的。”
水涗心头乱麻纠缠,杂草丛生,他目光空洞地看着林黛玉的背影,耳朵边不断地有个声音在喊:“去蒙元吧,京城是非之地,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