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道:“顺着这地道往前走,如果有人问你,就报一句,老张道士差遣,你会有机会见到贾敬。”
花姐心中惊涛骇浪,原来戴权是贾敬的人!皇帝才十二三岁时,贾氏就把这人塞到了皇帝身边……难道他的皇位是贾氏安排的?
花姐强制自己莫多想,要装傻!自己的性命或者前途就在这情报的时效性上了,其他的不干我的事。
戴权回头看了看隧道深处,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养心殿飞奔而去。
家终于还是回不去了。大年夜也没戏。
水焉成功地将夏太监的一支胳膊打断,但自己的腿却中了族长一鞭——好在骨头无恙,算是小赚。和金珑对战时她哪里能学到这么多经验教训?金珑连碰到自己身体都不敢……只有真正的实战才会让人进步,诚不我欺!
水硰最弱,又是空手,根本拿鄢国公主没办法。夏太监受伤,战力减少了一多半,局势越发地向水焉倾斜了。
水䂴道:“一方,听我一句,放手吧,投降吧,自封经络,退居深宫吧。天下经不起你折腾。”
水焉瘸着腿哭道:“我做错了什么?一个个地逼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还拿我女儿做人质?我的侍女被冤枉,性命堪忧!这世道没天理啊!我不服!”越想越委屈,下手越发得重了。
两个半大男人心中涌起一头发丝那么细的愧疚,随即“对不受控制的坏脾气傻子女宗师”的防备心占了上风。夏太监拼着又挨了一脚,点了一指在水焉腿上,同时呼哨声起,羽林军们围住了这个房间,端起未知数量的火枪。
水焉手腕上的一串琥珀色的玛瑙手镯碎成数片,带着狂风向三人射去。她发现如果搞死夏太监或者水硰,局势立刻就会翻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个道理有用!
两个半男人们知道,生死关头到来了,他们或闪或挡,或以小伤换队形不乱,白沙候功夫最弱,一不小心喉咙被打穿,血管割裂,血溅三尺。
水焉冷笑道:“我娘看来并没有看中你,想教训我?你够资格吗?去地下向她请罪吧。”全力扑向夏太监。
水䂴鞭长莫及,其势将将从水焉眼睛旁掠过,连对方皮肤都没划破,运气太坏了。夏太监已然上身折断,尸体向窗外飞去。
火枪声大作,夏太监的殒身并未换来上苍垂怜——他在死后被打成了蜂窝。
水焉闪电般手指轻卷,本来只是阳七阴三的招式,忽然变成九阴一阳,水䂴的鞭梢用错了劲,被牵引着卷起还在挣扎没死彻底的水硰。水焉一个裙里腿将水硰带着长鞭踢出房去,火枪又如爆竹般响起。
今天是大年夜,用火枪吓走“年”,真是应景啊!
水焉乘水䂴悲痛欲绝时一把捏住族长后颈,提将起来。水䂴肯切地道:“一方,求求你,不要一错再错,莫做水氏罪人。”
水焉笑道:“上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什么都还没做呢,已经被判有罪!就如你们所愿,本宫也可以体会天心,以尔等小人为刍狗。须知圣心不公,皇家无情,行事不德,何如黜之。”
水䂴道:“汝必为列祖列宗所诅咒,不得入庙享用香火。”
水焉笑:“我早被下了诅咒,三嫁寡妇,孤魂野鬼,无依无靠。谢谢你提醒我,逼我外嫁蒙元的不正好有你一个吗?”
她一拳将水䂴脊椎打断,扔出房门,枪声再起。
花姐也算是熟门熟路,反正地下没有岔道,很快到了尽头,推墙推之不动,又拉,也不动,于是用力敲敲打打,那门自己横着开了。
两个火把戳到花姐鼻子底下,花姐不等对方说话,急促地道:“老张道士派我来报信,请见贾蓉。”
那火把后面一个阴沉的声音道,“老张道士?贾蓉不够资格听这个,你跟我来。”
荣宁二府还在看戏。林黛玉和探春虽然嫁掉了,府内媳妇姑娘丫头们依然红袖飘飘御风,绿裙袄袄乘云。环珮叮咚奏乐,粉脂香腻造春。
今天的戏讲的是绣娘剑仙第七祖师,雪山之颠云芝仙草。她得天地钟爱,月华星雨滋润,生出了智慧。因向往人间,投生于人,历经七世沧桑。
先投生为乐女,为公侯演乐,成一代琴圣。第二世投生将军,杀人灭国,权倾当代,一世富贵。第三世成高僧,游遍天下,普渡众生。第四世成书生,屡试不第,却桃李满天下。第五世为寡母,苦挨供养儿子考上状元,得了诰命。第六世为诗人,传世佳作无数,号诗仙。第七世为侠客,仗剑走天涯,救危济困。
每世都历尽爱恨情仇,生离死别,苦乐忧患,最后悚然悟道,才发觉七世轮回不过山颠一梦。
仙草因最喜“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之句,以云芝叶为纸,月华为墨,尽书其梦,命名“梦红楼”。
书成之日鬼神惊,云芝得天降雷劫。但身体孱弱,尽毁于天劫,唯余一根,吸收雷霆雨露化为人形。百年后长成一美人,得剑仙青睐收为徒弟入蜀山修行。
十二官们或娇声歌诵繁华盛景,或跟斗拳脚打得热闹无比,或情深深意切切唱尽心事,或说谒语斗机锋证得菩提,或倾博识泄才气致举世闻名,或燃青春泣血泪大彻大悟。
小戏子们唱念作打,十八般武艺耍得飞起,看客叫好不绝。
许青媛、妙玉、迎春、惜春、贾宝玉、甄宝玉操刀完成了大部分的创作。
这一次贾氏将西域和图播归来的子弟和家将们一并请到大观园吃酒看戏,赏赐成山,贾珍、贾赦、贾政亲自敬酒,还请他们叙述西征故事。
贾琛因是贾琮副将,大出风头,贾赦亲自与之对饮好几杯。贾琛在酒桌上拣贾琮纵横草原的英雄事迹讲了又讲。除了刑夫人、贾琏和贾宝玉感觉像被当众行刑、公开处决一般,其他人俱赞赦老爷后继有人!贾琛深知进退,语言虽然不华丽,却朴实无华令人信服,又年轻英武,俊伟严整,眼见得前程似锦!真是羡杀旁人。
王熙凤苦思亲戚里有没有配得上此人的姑娘,眼睛一错,发现薛宝钗站在内院门廊下,总拿眼角去瞟外院的贾琛,薛姨妈端着酒杯在贾琮娘周围转了一圈,过半晌,又转半圈……
贾敬正在自己的道观里宴请宗师。十个宗师来了六个,面子算是极大。
花姐被带到侧房。
宗师们以指代剑,正在划拳,沉闷的呼呼声,锐利的嗖嗖声,喝彩声震耳欲聋。
贾敬做裁判,让输家喝酒,娇音不擅剑,她和毒藤走的是重兵器路子,两个人一直输,正在发嗲赖酒。
当花姐在隔壁对出来视事的小道士说,“皇室内乱,围攻鄢国公主,此时大概已经出了人命”时,里厢陡然一静。
贾敬让花姐进门说话。
花姐极有眼色,没有提戴权的名字,只说老张道士云云,贾敬目光一缩。
不一时,贾蓉被召唤进来。他、贾珩和贾珍一直在玄都观和宗师们的徒弟们拉关系,攀交情,大量的金钱礼物往外撒。
这就是权力的交接!第二代的核心们必须要亲如兄弟,往来频繁。例如,张天师的女儿就交给贾敬带;贾蓉去四川拜码头,一待一年半多,就是要拜访长辈,巩固盟约,立威于下属,施恩于有前途的少年。贾珩因西域灭国,又得西方教主青眼有加,收做学生,才能进入核心圈培养,日后就是族老了。
贾珍曾差点生擒花姐,而贾蓉和花姐则有过肌肤之亲,双方见面之后颇有些尴尬,但花姐的身份也得以确认。毕竟贾元春和府里一直有消息往来,花姐的存在并不是秘密。只贾敬没见过此人罢了。
花姐已经将前因后果,涉事之人反复讲了三遍。
终于贾敬在东来和言教主的撺掇下,决定掺和掺和。众人收拾了武器,更换了夜行衣,从地道前往皇宫。
甫出地面,只见皇宫西北角某处已陷入了大火,无数人影狼奔豕突。
贾敬回头道,“你们六个宗师去玩儿吧,其他人跟我回去。我们在家静候佳音。”
他低声对西方教主言老头道:“你明白我。”
言老头嬉皮笑脸地道:“我明白你。”
东来、南渔、娇音、毒藤、言教主、张前天师和花姐各走各路,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