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书生们围剿金荣之起因还要怪晨曦郡主,她在成都的时候邀请了许多书院的先生与金荣同行凌云山,结果剩下一大批的老书虫们心里不忿就此被排挤靠边站。
特别听到在凌云寺金荣讲学时说要把孔圣人和孟子拉下神坛,这些人立刻抓狂,绝对不能够让这大逆不道的家伙活着瞎哔哔!于是组织起来,互相串联,在四川各地的著名的书院当中召集了一大批老师和他们的学生,做了精心的准备。
看着金荣赖在犍为不走,大家借着王氏书楼建成八百年的这样一个理由,请金荣来参加文会,让做好准备的书生们打他的脸,让他斯文扫地,威风扫地。
王吤和庄濉你一言我一语把原委讲明,金荣笑道:“这也是咱们的缘分啊。”
王吤和庄濉都是寒门举人功名,高不高低不低的身份,得享大名却实际上没什么油水。在权贵二代三代薪火相传、挤占有限资源的世道上,他们贫寒人家出身者,哪怕是举人也没什么前途。当个小县丞也没什么意思,屡试进士不第,便赋闲在家。
童隰之际遇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早已传遍,眼红他得了明主、能施展抱负的可不只一个两个。
这王吤和庄濉二人年龄差十岁左右,也算志趣相投,所以王吤听庄濉当众对金荣输送善意,立刻扔下马振德那群人,贴了上来。
金荣对这些功底深厚的国学大师自然是极佩服的,说是说舌战群儒,其实这些大家根本没有下场肉搏——只怕内心深处他们对金荣的观点也深以为然。否则凭金荣那两把刷子,人家要认真拿出“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的本事来,金荣加水焉不够瞧。
当然主要还是金荣在青城主政理事风格颇有圣人风范,连凌三攴之类的大佬都要亲自来实地考察学习!这成功的传说在四川更是被夸张到了十倍百倍,这些读书人很有兴趣去亲眼看看!
就治国论,哪怕孔孟朱张亲自卷袖子入世,恐怕也干不过金荣。除了王阳明外,闭门造车,自作聪明、死读的儒家大佬哪有资格质疑金荣的先进理念、创世新主张?
但凡有一点点实事求是精神的,都不会随意否定一个成功人士的道!
金荣说孔孟要下神坛,儒门必死,那肯定有特别的说法和道理——所以庄濉才会问他的治国之道。而金荣的回答极中肯、踏实,不务虚,句句落在实处,甚至自掏腰包请众书生北游!
庄濉归心。
王吤降阶。
书生们都疯了。
就是这个原因!
胡氏桃叶等人兴高采烈地享用着县政府的招待——实际上这是“打垮金荣”庆功宴,现在成了金小小的拜师宴!
白天金小小出的风头不比其爹少,回程路上,个个大师都要来考问两句,扔下一地惊叹和赞扬。
马振德问小小,“你能背出所有卦象、系辞吗?”
小小惭愧地道:“很多时候会背串……”
马振德:“至少否卦背得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四个字咬得很硬。
金小小道:“接到请柬那天,我爹爹说不想来的,”金荣脸一黑,水焉脸一红。“我就替爹爹算了一卦,”小小十分得意,因为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他,包括爹爹。
“我得到了一个否卦,”当然如果金荣知道是否卦,肯定不会来文会,但是,“我谁也没有告诉,只是研究了一下否和泰的关系……还问了问出云师兄什么叫小人,什么叫君子。”
大家约好了似的去看出云。在大官、读书人和武道宗师目光照射下,他心理压力如山,那种“道士打上儒门”的愤愤表情尤其让人难熬。
好在很快宗师们就不再关注他,因为小小说,“明白了之后,我更不能告诉爹爹了,他大概会逃跑。但是,”他不管周围的轻笑,“否和泰其实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另外还有变爻,我还没有记得很熟……”
大家松了一口气,这还是说得通的,如果五岁童半个月通易经……这太也惊悚了吧?简直是反人类。
自此金小小之名进入有心人的视线,他是捧珠七子中第一个名传千里的。
马振德转变思路,改换策略,开始对金荣一家力捧高歌,对金小小颂扬推崇,简直成了小迷弟。金荣或水焉自然平淡应付,但是金小小极受用,认为这个伯伯简直是天下第一伯乐……直到出云和水砾受不了那聒噪,告个罪拉了金小小去他娘身边受训,才算告一段落。
张蓁当晚大醉。
王吤和庄濉就在酒桌上答应了水焉请其为幕,为天网报正副主编,同时被金荣延请为金小小师。
“这可不就是太子太傅了?”马振德在一边放了一冷箭。
于是大家都装醉,开始胡言乱语,把冷场一秒钟掩饰了过去。当夜之后,这几人没有同马振德再说过一句话。
夏日的风终于还是吹到了蜀山,余立根一行潜伏入蜀也有一个多月了,他的到来给群龙无首的蜀中皇城司带来了定心丸和强心剂:这个谨小慎微、多做多错索性不做的官僚机构开始正常运转。
曾经挑衅皇城司权威的黑道山寨被清理了一大批。余立根直接调动反应迟缓的成都府卫,找蜀王打秋风讨了一万两银子,再将攻下来的山寨细软全部分发给出力大的官兵和民团。而那些出工不出力的家伙白跑一趟不说,还被记在小本子上,等着回去撤职劝退。
以余立根的战斗力,在宗师死绝的情况下,四川以他最凶,当然犍为是绝对不来的。他命人给金荣和水焉公主递了个帖子,讲明了连飞入皇城司当上了千户之事,又转送了连飞给大家的信。
这个傲娇的家伙还是抹不下脸。
水焉一笑置之,其他宗师则仔细研究了铁索横江的死,心下戒惧:宗师在二十支火枪三段击连续打击下也讨不了好!
大家都有“幸好来了四川一趟”的感慨,否则怎么会了解到这种内幕?南渔的残部估计全军覆没,没有余立根,如果金振再不开口的话,谁知道铁索横江是怎么完蛋的?现在心里有了数,总能及时准备做出正确应对。
连飞、金振两个名字深深地刻在了宗师及其弟子心底。虽然这两个人武功不过尔尔,但是功夫之外的东西极让宗师们赞叹。这二人日后怕都得是顶尖的风云人物。金荣身边有如此了得的年轻人,真是小觑不得。
只有水砾一人对连飞和金振痛恨不已:扛着我的牌子去找什么杭州知府拉关系?他杨屷是哪根葱?居然和老子搭上拐弯抹角的往来,以后难道还要应酬他?不行,下次看到连飞和金振两个混帐,一定要把这个账理理清楚——十坛十五年老酒起步价!
在皇帝不出手的情况下(实在是被天网报、忠顺王裸身案搞得焦头烂额,顾不上这边了),差不多在犍为待了半年,金荣和水焉终于决定离开:水焉领着二十多个书生北上青城观政:而金荣拖家带口地南下广东;宗师们则一哄而散;大将军则和宗师弟子们勾搭一起,去忙铺开在各省建立分支机构事宜。
继续向南是既定计划,胡氏桃叶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左有托娅和张炣正是蜜里调油时候,右手边是出云要代替王吤和庄濉给小小启蒙,前有贾琮、南霞和金朵朵,后有二十四家将跟着。
蜀王派水砾将金荣一家送到金沙江口,待他们渡过金沙江,就是云南了,不归他招待了——终于送走了瘟神,回去放炮仗!
只有马振德极不爽,亲自来告别居然谁都没见到,放下礼物,也没来个人回礼或者互诉衷肠……就好像他堂堂的成都知府,三品大员,就是个树桩!
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