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道:“如果说现在的船不再是当年的船了,男人就有借口休妻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复当年模样,所以变了心不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会老,会胖,会暴躁,会丑……或者说你为什么仍然像当年一样无知疯狂幼稚自私,一点没有长大……”
大家都有点昏。你到底是哪头的?是变化了好,还是不变的好?都是你的理。没想到你这个家伙浓眉大眼的这么渣!
皇帝道:“明明说的是船,你们一定要往人身上扯……可以简单点吗?说事儿。”
一个脑子有坑的人笑道:“比如大越国,改朝换代,总是换汤不换药……”
所有的人用难以置信的怜悯目光看着他,他才幡然醒悟,跪倒痛哭流涕请罪。
阮皇帝捂着脸道:“朕的大臣里怎么会有这种二货?怪不得这个江山治理成这个样子。现在朕借你官职一用,就从你开始既换汤又换个药吧。剥去官服,贬为庶人。”
那倒霉蛋哭喊着被倒拖了下去,百官哭笑不得,世袭官就是没水平,这么个玩意儿是怎么混上来的?只有阮皇帝暗喜,这么轻易扳倒一个豪强世子?正好明年先拿他们家开刀,消灭一方势力还不至于引起兔死狐悲——只是换掉一块船板而已。
皇帝感慨地道:“金大汗,金大师,是借这个故事警醒我们啊,千山万水走遍,初心使命不能忘啊!忘了,我们就不再是出发时的那艘船了!本来是准备改天换地消除不公不义的,莫要最终让我们变成了当初自己最痛恨的人啊。”
百官垂首道:“谨尊圣谕。”
阮皇帝精神一振。干掉一个傻子居然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百官惕然的战战兢兢模样让小阮同学升起了“做皇帝当如是”的畅快。
以前的几年真真是白过了。现在这种虎王一怒,万兽辟易的威势真爽!
金荣走遍天下,是不是也是这感觉?足之所至,鞋之所履,万王俯首……
庄濉,王吤,和一众书生随着水焉的天网新闻集团无限责任公司终于历经沧桑到了北方,穿越了形同虚设的长城关隘,踩上了草长莺飞的高原,白云朵朵的绿地和遥远的大青山映衬着宝石蓝的青城城墙,天下除了北京外,怕没有第二个城市能有如此威势!
熙熙攘攘的人马车驼来去自如,城门没有凶神恶煞的官兵,只有苦口婆心的胖门卫,连刀都没有带一柄。往来商队乖乖地排队,交钱。门口有导游招呼,庄濉和王吤自然听城门官的建议,雇佣了一个小姑娘做导游。
这个小姑娘一说起导游这个前途无量的职业就滔滔不绝,什么一个叫斯琴的女孩儿搭上了赵国的西平王妃,成了她的蒙元事务助理,只因为她在领着王爷王妃游玩时说,唉要是你也是个王爷我就发了……
不得不说,她满怀希望庄濉和王吤也承认自己是个王爷的样子真的是很好玩,书生们起哄道:“把这两位伺候好了,以后你的出息不见得比跟着王爷差多少了。”
小姑娘明显看出了这帮子书生在开玩笑,叹了口气。我的王爷什么时候才会光临青城啊?我等得花儿都谢了,人生能有几个十七岁呢?王爷你再不出现我就准备要嫁人了诶……她可能不知道,想攀高枝儿的也不差她一个,尤其是长得虽然寒碜却通过美颜手机确定自己是美女的穿越女,或者考上个985、211,写首歪诗,就锁定自己是不世才女的段子手……
王爷不太够用啊!
水焉住进了城主府,闻大娘和候婉婷早在段妍妍光临青城时就安置好了公主驻地。童隰率众参见公主,只有金珑看到水焉,脸红了。真不是我要赖着不走啊,都是他们……
段妍妍已经把蒯家班催得快烤焦了,林黛玉忍不住酸了她好几次。但大房子也不是想得就有的——北京城前后造了二十年。水涗的房子和公主的房子为了别苗头、抢第一,已经改了好几版蓝图。蒯汲也没三头六臂……
第二期天网报的稿子在北上的路上已经完成,水焉压榨出了四川才子们最大潜力:用最平实的白话文写出具有极端阴阳怪气的二层三层涵义,逼着读者品了又品,显出别样滋味来,以示其才。
过了半年才出新刊,这速度也真是没谁了。为了弥补时间上的损失,水焉准备出个增刊,记录金荣所讲的儒门必死,搞个举国大讨论。有这么多现成文人,引经据典自由发挥,必能将“挖去千年腐朽”的金荣思想宣发成深入人心的常识。
草原百汗云集青城,连远在喀城的策妄阿拉布坦,号称维拉特之鹰,也携西方教主之人情来拉关系。张蕈的老大老二拼命在拉他后腿,阿里木等土著有意把张家推出来掣肘策妄阿拉布坦,那么青城的意见就很重要了。
如果摄政王能给自己个面子,策妄阿拉布坦寻思,跟张家谈个利益瓜分的章程来,就算是千里奔波的收获了。
张老大叫张炽,精明到了极点,下手也黑,全盘打理生意,不比乃父差。老二叫张炘,赌性大,胆子野,大起大落,大输大赢,在西域人送外号——苍天右手。老三张炣是马贼,跟着金荣南下,也不晓得近况如何。
金珑和来访的张家兄弟聊了聊张炣勾搭上托娅的事儿,又详说他在四川尽搞些破事儿。一来一回,礼物到位了,关系就密切了。
策妄阿拉布坦也有自己的眼线,将张炽和张炘的进展掌握得很全面。他也没闲着,利用和贾珩的关系搭上了宫布、巴特尔,巴图,更和宝音弟弟照那斯图臭味相投,斗狗走马搞在一起。
童隰自然对西域的纷争喜闻乐见,谁的声势弱就扶谁一把,让双方斗得欲仙欲死。
各个汗国的长老云集青城,享受着最新的瓷器、美食、花船、烈酒、服饰、美人,以及公主从四川带来的英雄辣。摄政王主持的英雄大会人头攒动,三百杯不绝,小道消息丝丝来,滚滚去。
汗王们一方面尽情消费,一方面带着自家商铺的掌柜玩社交,和方方面面搭上关系,谈合作,讲价钱。根据小道消息,青城货物西进欧洲,南下日本,东到美洲,北上俄罗斯,货之所至,生意兴隆,银山钱海。连荷兰和英国都在研究这个蒙元纸币为什么会成为超越了英镑的硬通货。
薛家的印刷厂和造纸厂已经改了好多次配方,那纸币之精美,手摸着还有凹凸感——最重要的是,这种凹凸感每一张纸币一模一样!
这领先于时代的品质谁也办不到!
目前在狠抓纸币印刷质量的是薛家女婿贾琛,厂里行的是兵法!每个月都会拖出去几具尸体放在城墙上展览。
贾琛已经完成了《三年回忆录:金荣大汗的火》,一面在各个部落之间跑来跑去。他有一个百汗谱的计划,把不能上天庙墙的汗王形象事迹,和能上天庙的大人物事迹一起印刷成书。
不用说,贾琛把汗王们心思抓得很准,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留下“我来过”的印记是每个汗王的最后念想。
至于费用……十倍地给!贾琛你敢不收?信不信等贾琮回来我去他面前告你的状?
贾蓉也尾随着宫布和阿息保来青城了一趟,敲定了天下城三块邻近的地皮,分开是甄家、许家和贾家的庄子,合在一起可以直接当军营用。另外他带了一千人规模的“建筑队”,以及无尽的建筑材料,家具,金属冶炼、棉毛织机,加上某处的火药作坊和千人骑兵,除金陵贾氏、山西贾氏之外,怕很快就会有草原贾氏分支了。
贾珍继续在朝庭摸鱼,他已经不能上战场了,兵部官职也到了天花板。他爹贾敬死后皇帝赏了个五品的告身——这简直就是公然在打宁国公府的脸!
但是贾敬临死有言,贾家最后是要全部退出朝堂的,只留贾兰一个,四十年后入阁……其实大有族老反对这个说法:贾氏之根在于兵!名将代出!弃武从文,交出江湖势力?这简直是自缚请死!未有闻也。
贾蓉便道我去青城,以后贾许氏也会搬去天下城——在贾敬去世前她就怀孕了。
如今的北京政治气氛诡谲,除了贾宝玉像个泥鳅钻来钻去,到处刷存在感,所有的贵族子弟都在潜伏。原因很简单,北静王解散了天罡会!他肯定是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