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荣板着脸道:“冼姐,鄢国公主要的是能独当一面的铁娘子——”
冼晴晴面红耳赤。
金荣道:“天网在宫里的布置全军覆没了,难道你们俩在宫里养伤期间竟然没有重建天网昃门?”
冼晴晴咬牙道:“都是那几个老虔婆,把我们盯得那么紧……”
金荣又道:“那么若诗嬷嬷留在宫里和京城的力量你们有没有去努力收拢一下?”
这个倒是有的。冼晴晴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脸没丢光。
金荣道:“如果若诗、咏坤、戴权的人能联络上的话,你给我办个事,那么这两年在宫里就不算白过……”
冼晴晴道:“请大汗示下。”她的态度始终比较客气,不像成娟娟一直当金荣是一坨……肥料。
金荣道:“宫里头最是人多眼杂事儿多,几代人的恩恩怨怨,都是问也问不明白的。我想找宫里头年龄最大的人问点陈年往事,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娥,抑或是妃子,最好靠近皇帝、皇后、贵妃的,知道的比较详细。”
冼晴晴道:“原本宫里的准宗师还有不少,个个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后来在戴权等人反叛时死了不少。尤其是戴权策反了咏坤,又是一大批人被撵去角落里自生自灭了。”
金荣道:“难道咏坤和戴权的人没有全受到株连,还活着?”
冼晴晴道:“如果认真追究,宫里就没人了。哪个太监不是戴权领导过的?哪个宫女没有被若诗或者咏坤训导过?但凡有点机灵劲儿的都曾是戴权的跟班!努力学功夫出人头地的宫女哪个不曾向咏坤、若诗求教过?”
金荣:“既如此,这些人的忠心也就难说了吧?”
冼晴晴道:“两面三刀,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留一手,监视身边人随时准备出卖……这是宫中男女或者不男不女的拿手好戏。”
忠诚,不存在的!连戴乐乐那么高位的大珰居然也有天网的工资可以拿,而且心安理得两头赚。戴权那人更别说了,另有身份,深不可测。
冼晴晴道:“所以如果你想问出实话来,好处得给到位。”
金荣笑道:“也不是想听什么秘闻轶事,随便聊聊天……积古的老人家也许会需要一个听众。”
冼晴晴道:“要不从戴权和咏坤开始?他们在荣国府养病。”
金荣道:“还是最后找他俩吧……”其实是不大相信这二位会开诚布公,编造历史就没意思了。
冼晴晴道:“这事儿急吗?”
金荣道:“每两日面谈一个吧。”百忙之中两天要面谈一个,这说明其实是很急的喽……
冼晴晴历来是有啥说啥、直接了当:“人,我们给你找,但是你到底在查什么总得交待一下,让我有点数吧?”
金荣笑,“我们已经知道,皇帝杀掉了双胞胎哥哥,才从妓院小开变成了太子东宫。此事应该不少人知道,比如戴权、太上皇、天网、雪宗师,甚至大学士。义忠王仁义,虽然有人在传说他是噬血狂魔,但是我们都知道义忠王是冤枉的。为什么太上皇宁可要一个杀兄恶魔继位,也不要正常点的义忠王?难道文武百官无人阻止吗?当时的大学士是哪个?是怎么当官把政的?义忠王为什么被全家毒死?为什么他的幼子幼女会被双圣救下来,以后又不闻不问?这所有的事情发生得都不合情理,我随便问问不行吗?”
冼晴晴吓得脸色苍白,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不仅矛头直指当今,还要扒先帝的坟。
金荣道:“我隐约听说,本朝最强是黑羽军,矛落如雨是硕果仅存的黑羽……为什么这个强军消失了?现在的兵头聂䍿、孙恤东、史鼎之流仅能守成,毫无开拓进取之能……王子腾全靠疯狗打法和蒙元周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虽然听不懂“技术含量”啥意思,冼晴晴还是明白了大概——她们这些工具人从小时候起,很少置疑权威——别人告诉她什么就是什么。但这些历史知识在金荣看来,虽然支离破碎,但里全是鲜血淋漓的你死我活!甚至王子腾敢直接对抗皇帝,而皇帝却只能受着,偷偷收买王夔玩儿阴的——说明皇帝心虚。
你已经坐稳了帝位,还心虚什么?太上皇对水硕执政得失不置一词,但却又天天闹别扭……里面必然有秘密有待发掘。
冼晴晴说话就像成娟娟的刀,直接,明确,破开核心:“这和你有关系吗?”
金荣语塞,流光溢彩的皮肤下似乎传出一阵刀鸣。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对通灵宝玉起了戒心,很想知道这些事背后的逻辑是什么……通灵宝玉在奣凮“逝去”之后毫无动静,稳当得让人心慌……
金荣知道,如果没有彻底掌握全部信息,日后和这个石头记系统摊牌、决胜负之际就会丢分甚至翻盘!这个系统的要求是改变贾氏命运,那么现在改变了多少?赢定了吗?有没有什么自己没算到的?从贾珍的大炮看,贾氏自取灭亡简直就是本能。皇帝后面还有什么手段?
从奣凮的事来看,通灵宝玉或者祂背后的“观察者”是没有底限的,奇招奇术应有尽有。过去的蝴蝶翅膀早已扇动,未来的暴雨何时光临?那不可预知的疾风冲哪里吹?鬼才知道。通灵宝玉或者观察者的最后一招是怎样的不要脸,可以往最坏里打算。
墨菲圣人说过话,贾芸可能忘了,但是贾蔷应该记得:事情如果有出错的可能性,那么必然会出错,早晚而已。红楼梦再怎么改,贾氏最后结局不会太好,金荣未必救得了。
看看天色已晚,冼晴晴不好多待,金荣将她送到院儿门口,看着她进入叮叮美美两个女生的独院儿,里面有三个南越丫头伺候着。当当和小小也有三个丫头伺候,目前为止还能住内院,很快他们就要搬出来自己住了,会和金振、阿嘎康宏住一起。
金荣决不会允许把男生养成个贾宝玉来!以前小小是跟着贾出云的,泥里滚,树丛里钻,跟家将学本事,往金珑的枪尖上凑。
金荣有些头痛,得给儿子找老师了……其实金珑是最合适的,可惜他在青城坐镇,维护金家基本盘,保护童隰人身安全,根本走不开。原定的老师王吤和庄濉远在天庙,化身革命启蒙引路人,这谁想得到?自己那个爆脾气儿子有没有资格做人家的学生?
如今贾出云忙自己的事儿去了,他的学问是算卦……够邪门儿的。金荣一想到儿子右手掐指算命,左手拿刀砍人,就想笑……
金振和阿嘎倒是合适,就是不知道阿嘎愿意不?给他看道书,人家还不肯看,傲娇的日本人!虽然一天到晚笑咪咪的,其实最不好相与了。
金荣还没回到房中,前面来报,有个姓贾的求见。半夜三更不睡觉,非奸即盗!金荣白天又行路,又应酬,又搬家,又看车夫战朝鲁,又观察王子腾的孙子的工作态度,又给冼晴晴安排工作……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一辈子没这么忙过!
金荣抖擞精神,来到前院,小广场上巴雅尔正在教训王子腾三个孙子,以一敌三,反把那三个公子哥揍得哭爹喊娘。
金荣嘴角上扬,喝了一口热水,嘿嘿,说到调教熊孩子,谁能比得上……一个身被长袍的男子进了屋,带来一身寒气。
金荣吃惊地站起来,贾瑞?你戴着口罩也休想瞒过老子的钛合金狗眼!
贾瑞拉下帽子,放下面罩,看着金荣长长地出了口气,“金荣?”这个孩子变化太大,七八年不见,不敢认了。
金荣笑道:“瑞大爷这风雪迢迢的,从金陵赶来,莫非是跟我要那二十两银子的欠账?”
二人同时大笑。有男仆送上热茶,贾瑞一口饮尽。
“长话短说,”贾瑞中举之后气质大不相同,也算是长大成人了:“我得到的消息,他们用我当先锋,要宣扬你在读书时的惫懒,不学无术、抄袭、骗名之类的评论已经暗中在漫延了。”
金荣点头,预料之中。
贾瑞:“可能他们先从你的师道入手,那张图画,一只狗的那个,”他的脸一红,“一直在贾宝玉手里,就是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