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尽可能地将这个事实瞒下去,在小鸣彻底稳定下来前,他会充当小鸣的避风港湾, 作为黑夜中大海上的灯塔,为月见里鸣指明方向。
但他没有想到,只不过是月见里鸣开门的瞬间,这种想法便已经无法再贯彻下去了。
对于其他人,织田作之助甚至连触碰都做不到。
不知何种原因,他只能触碰到月见里鸣以及月见里鸣周边的一些物体,甚至于就连这些“物体”,都出现了偶尔碰不到的情况了。
他感觉到身体周围有一圈波纹荡过,他的身上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还没等织田作之助来得及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发现——月见里鸣看不见他了一样。
毕竟那个孩子是那样地依赖他, 作为被小鸣托付了信任、在意小鸣之人, 他要保证小鸣的精神状态稳定。
那个孩子是这样用心, 他是真的想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过下去。那个孩子眼中有光, 他还甚为用心地想要将这栋“房子”, 变成一个“家”。
因此他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而已。
在月见里鸣外出购买时, 织田作之助趁着这个空隙出去过, 他要验证是部分人看不到自己,还是除了小鸣以外的其他人都看不见他。
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 小鸣一定能从之前的状态里完全恢复过来。
织田作之助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相信的, 稍微不太好意思, 红着脸给他稿纸的小鸣本身,也这么说明着。
但他稍微一想,觉得自己在客厅里的话,可以阻止他们打起来。虽然太宰大概率也是看不见到他的, 他无法在太宰那里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他还是能保证小鸣能平静下来的。
最后的实验结果表明,只有小鸣能看见他。
他之前的那些行为,已经有些违背“好人”这一点了。
他之前的行为已经无法掩盖,但他可以从现在开始纠正自己的态度。
月见里鸣的视线极其自然从他身上划过,就好像平日里从家具上一掠而过一般。
织田作之助的身体冷了下来。
他几乎能想到,在月见里鸣发现他不在房子里,并且找不到他后,会发生什么。
毕竟一见面的那种敌意和月见里鸣蠢蠢欲动的手,已经说明了那些。
他现在需要的并不是这种针锋相对的状态,这样并不利于交谈。更何况万一像他猜想的一样——织田作的灵魂就在月见里鸣周围,那么他反而需要展现自己较为温和的一面。
……毕竟,他接受了织田作的提议,去好的一面,尝试做个好人。
况且,他已经有很大把握确定:月见里鸣并不是背后有他人指使。在这个前提下,他可以适当将自己的敌意放一放,将月见里鸣当成一个普通的外貌有点特殊的人来对待。
……虽然他可能会利用这个人。
不过现在他完全可以将这些都隐藏下去,看一下目前的情况再徐徐图之。
而且因为之前月见里鸣被芥川龙之介看到过,森鸥外会比较在意月见里鸣。经由广津柳浪的报告,森鸥外会明白,月见里鸣是他的目标。
出于这一点,森鸥外会适当斟酌,但他还是需要额外再找森鸥外和平地“交谈”一下。
那么就以正常的对待旁人的态度来对待月见里鸣就好,就算此行没有收获,他依旧可以月见里鸣不在房子内时过来暗中查看。
太宰治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笑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我倒是更希望是‘不见’。”
太宰治一笑而过,他从门口离开,彻底关门前又向房子内看去。
布局温馨,有生活气息的房子,只不过看一眼,脑中就能想到一些让人会心一笑的画面。
这是他没有过的房子,是一个更像“家”的房子。
他的房子只是房子,是落脚点,是休息的地方,但不会是回去后,便能放下身上的包袱,尽情放松内心的地方。
月见里鸣察觉他的视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太宰治的视线。
“咚”的一声,那扇门在太宰治面前关闭。
还真是不欢迎自己呢。
太宰治离开了。
月见里鸣在门口驻足许久,在确认耳中没有太宰治的脚步声后,他才终于松一口气。
这门得换安全系数超高的锁了!他也需要在房子的各个角落放监控器!之前就有过这些打算了,因为要节约资金,还未来得及实施,如今看来要将布置监控器提上日程了。
对了,为了太宰治进来的那一会儿就有窃听器一类的东西被放在这里,他还需要搜查一下,确保家中的**性!
月见里鸣忙活了一会儿,却有些意外——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窃听器。
这并不符合太宰治的作风才对。
月见里鸣一想,又能理解了。
太宰治是来这里找织田作的,面对织田作时,太宰治多少会收敛一些。
但他是不可能把织田作让给太宰治的!
月见里鸣心中拉起高墙,已经做好了和太宰治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过现在,织田作可以不用躲着了,他要把织田作叫出来才行。
织田作之助就看着月见里鸣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边走边叫他的名字。
“织田作~”
“织田作?”
月见里鸣走了各个房间,织田作始终都没有应答,按理来说,织田作听到他的声音会出来见他的。是织田作从其他地方离开房子了吗?虽然他之前这么想过,但是这栋房子除了门意外,只有织田作房间的窗户能通往外界。
他特地将那个房间给了织田作,就是希望织田作能在比较好的环境下写作。
但是就连那个窗户,经他查看,在太宰治来到又离开的这段时间,是没有被人动过的。
房子里找不到,织田作也并不像是出去了。
月见里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最后,月见里鸣的声音弱了下来。
他颤着声音,说:“织田作……?”
房子里只有月见里鸣的声音在回荡。
织田作想碰到月见里鸣,但是不管他怎么尝试,他都无法再碰到月见里鸣了。
隐约中,他有种预感——他再也无法在月见里鸣面前现身了。
月见里鸣由最初的雀跃,到中间的疑惑不安,再到现在的浑身颤抖。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万一是自己找漏了呢!或者织田作睡着了,没听到他叫他呢?
是了,一定是这样!
月见里鸣又从头开始找了一遍,他迫切地需要织田作出现在他面前,以真实的存在告诉他:“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
但他找不到。
他已经找过了各种可能会有织田作存在的地方了,但他找不到。
织田作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一定是吧?
月见里鸣不愿意去直视心中出现的那个可能。他宁愿自欺欺人,固守着那一片美好,告诉自己:“他就在这里。”
……但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织田作之助看着这一切。
他只是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发出的声音月见里鸣听不到,他触碰不到月见里鸣,他想要拥抱月见里鸣,却只是徒劳地从月见里鸣的身上穿过去。
他和月见里鸣,在两个世界。
任何科学手段,都已经观测不到——月见里鸣身旁,有个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存在。
织田作之助看着月见里鸣慌乱地找出去,问路人有没有谁看到和他长得一样的人。每次月见里鸣都满怀期待地问,每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因为从一开始,就只有月见里鸣能看见他、触摸到他罢了。
他是一个只存在于月见里鸣面前的人。
如今,就连月见里鸣都见不到他了。
最初就陷入绝望,和从绝望中被希望中拯救,然后失去希望相比,哪个更好一点?
这两种,哪个都不好。
但或许,后者更伤人。
当你以为自己终于被拯救了,可以就此开启新生活时,给予你希望的人却突然消失了。消失到仿佛没有任何痕迹存在于此。
假如可以,织田作之助希望月见里鸣从一开始就不经受这些。
不管是哪个,都会让人痛苦。
月见里鸣将路人问了个遍,他又去找房东,希望能从房东那里得到答案。
“租房时站在我旁边的那个人,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然而房东听了他的话,却有些迟疑,她之前就察觉到这个租客之前总是一副周围有其他人在的感觉,却也没有过多在意,如今……她看着月见里鸣执拗的眼睛,安抚一样地说:“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就在你身旁吧?”
“唉?”月见里鸣看了下周围,回道:“并没有……?”
人的幻觉还会有剧情变化调整的吗?房东有些不解,却也体贴地不再过问,只是回复:“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许找一找能找到?”
但光是刚刚短暂的一点对话,月见里鸣察觉到了某些东西。
他定定地盯着房东,一字一句地问道:“来找您租房时,我是一个人吗?还是旁边还有其他人?”
房东还想要撒善意的谎言,但是当她和月见里鸣对视时,被那双眼睛震住了。
“只有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小鸣和太宰是大概率不会有感情线的啦,我昨天是在吐槽自己,大家放心,我不搞阴间剧情()
原本的计划里小鸣和太宰间的矛盾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所以还能有感情线存在。至于现在……顺着真正的发展来吧。
还有,事到如今我说我其实是宰厨还有人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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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在听到太宰治声音的那一刻, 他是想要先离开的。
*
月见里鸣和太宰治僵持到最后,太宰治看出月见里鸣非常坚决地不愿意让他查看这栋房子。若是自己不顾月见里鸣的阻拦,强制性地要进到其他房间查看的话——太宰治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藏在月见里鸣外套下的枪套——恐怕月见里鸣会直接拔枪和他打起来了。
让织田作之助庆幸的是, 他的手穿过那些物体的场景,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月见里鸣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