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亚推了蓝莹儿一下, 说:“还不快做。”莫名的多了一个跟她抢活干的,她满满的危机感。
蓝莹儿忙将注意力转移到露天厨房, 看着这里的厨具, 还有肉蔬。
看了一会儿,心里便有了主意,双手将袖子一挽, 便开始着手做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 阿亚领着几位婢女端着精致的食物到了玛格的大帐。
大帐内,玛格手中把玩着马鞭, 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毯子上, 毯子那头, 是抱膝蜷缩在帐边的湛秋。
玛格见汉人的大内菜端上了案几, 便将手中马鞭往旁一扔, 走到了案几边, 看了一眼,眯眼道:“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湛秋虽是一心绝食,但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 闻到香味, 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可这一眼下去, 他却是瞪直了眼珠子, 鼻子嗅了嗅, 越闻越觉得这香味熟悉。
玛格回头, 见湛秋的眼睛里有了神采, 她心中一喜,转回身走到湛秋身边,将湛秋给拧了起来, 湛秋这回出乎意料之外的, 竟然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走到了案几边。
“吃吧!这是你们汉人的菜。”
湛秋看着盘子里的小笼包子、牛肉锅贴,还有桂花糖芋苗,这些不都是他常年吃的金陵菜吗?
莫非,是京城来人救他了?
是的,一定是的,他手中有国之神药,朝廷不可能不管他。
紧接着又有菜上案,是清炒的野菜,皆是金陵菜的做法。
他从箸瓶里取出一双牙箸,先是夹了一个小笼包,灌汤的做法,满口流汁。
桂花糖芋苗,甜度恰到好处,口齿生香。
腹内空空的他,再也控制不住对家乡的思念,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
玛格在一旁看得十分高兴。
接下来三天,湛秋一天三顿,全是金陵菜。
虽然这里的食材简单,基本都是牛肉羊肉,偶而是狩猎来的小野物,但做法却是金陵菜的做法,味道十分好吃,湛秋觉得,即便是在金陵,也难以吃到这么好吃的金陵菜。
这日,湛秋走出了大帐,这让玛格很意外。
湛秋自从进入这间大帐后,就从来都没有出去过。
他看向玛格,眼神柔和了不少,这更让玛格激动。
湛秋不能说话,他无法与玛格说什么,于是在帐外走了几圈,看到了做饭菜给他的露天厨房。
那里,有一位身材纤瘦的男儿正在小灶边忙活。
湛秋看着那男子的身量和衣着,便能看出是个汉人,再看他拿刀做事的手法,便知这几日所吃的金陵菜就是他做的了。
玛格陪着湛秋走近蓝莹儿。
蓝莹儿朝这边看了过来,当她看到湛秋时,便知道,这个人就是湛秋无疑了。
他们为了湛秋奔袭近万里,不惜将脑袋挂在鞑靼人的裤头上。
蓝莹儿想到此,心头有点哽,眼泪都差一点掉了下来。
湛秋与蓝莹儿隔得不算太远,起码能看得清蓝莹儿那张清秀的脸蛋,所以便也能看得清她刚刚所表现出来的情绪。
湛秋心头一热,他从蓝莹儿的情绪中读懂了这位厨子的来意。
这日夜里,玛格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套汉人的衣裙,发式也扎成汉人的样子,显得格外温柔婉约。
这夜,玛格如愿得以与湛秋在大帐内行鱼水之欢,出来后,她满面桃红地对手底下的大臣说,湛秋很棒,一定也不输鞑靼男儿。
但湛秋还是没说出火/药的配方,他用汉字写了几个字,玛格让蓝莹儿进来看了,蓝莹儿告诉玛格,湛秋要去造大炮的地方。
玛格欣喜不已,喊上一帮人,立时带着湛秋前往造大炮的地方,并且还在湛秋的要求下,带上了蓝莹儿。
他们将要到达目的地时,蓝莹儿在一处洼地看到几个鞑靼人正在那里扔着什么,跑近一看吓了一大跳,竟是些被烧得黑乎乎的残肢断脚,那里还有堆得满满的森森白骨。
湛秋亦是骇得一惊,他在试火/药的时候,也经常会碰上不小心炸死人,但营中处理死人的方式极为尊重,不说厚葬,但起码会给一方土地,入土为安,并且还会抚恤家属。
他们都知道惨死在这里的人都是汉人,心中对鞑靼人更是多了几分愤慨。
而蓝莹儿更害怕的是,这死人堆里会不会有温宸的尸骨,又或是陈大伍,还有太子府和南王府的侍卫?
想着这些,她却只能强忍担忧,尽量让自己表情显得平静。
到了地方,蓝莹儿目光暗暗四处张望,只期望能寻到温宸的身影,但没有,她跟随着他们,走了五六顶大帐,依然不见温宸。
不过大帐是歇息的地方,现在大白日的,他们一定不会在这里。
再越过几段大帐,蓝莹儿见到了堆成了山的各式铁器,汉人用的农具最多,看来鞑靼人易手来的铁器尽在此处了。
这里有数十人在此融铁,而后敲敲打打。
蓝莹儿看到那铁造出来的样子,有神铳的样式,最显眼的就是大炮。那方又见有几架大炮,但看形状,造得并不好。
不远处,有许多人聚集在那里,那里炮声连连,伴着人的惨叫声,叫骂声。
造铁的地方没有见着温宸他们,如果他们没有死的话,那一定就在试炮的地方了。
这时试炮那边有人跑了过来,竟然是哈末,他向玛格施过礼后,对玛格说,这次造的炮不行,总是打偏,有时炮弹刚塞进去就自爆了。
玛格大骂一声:“要是神炮能弄过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哈末哭丧着脸:“可惜神炮没出金陵就被锦衣卫给查出来了。”
玛格看向湛秋:“把神炮的图纸画出来。”边说边打手势,神炮和图纸这两个词语用的生涩的汉语。
湛秋摇头,意思是,我听不到你说什么。
玛格拧着眉头,一把揪住湛秋的衣襟,把他粗暴地拉到帐内。
这间大帐正是制造火/药的地方,里面有不少的火铳,还有一架大炮。蓝莹儿看到火炮上的铭文,是十多年前由宝源局制造,在当时算是最好的大炮。
想必这架大炮是在双方交战时得来的,一直到现在仍被鞑靼人看重并仿造。
而在神器营,这种大炮早已经被淘汰了。估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鞑靼人费尽心思,想要偷出神器营最新研发出来的神炮。只可惜,他们未能得手。但能把湛秋掳来,也的确是他们的本事。
大帐里还有一堆堆的火/药材料,木炭、硝石、硫磺等。
玛格朝帐内的侍女吩咐,让她赶紧研墨,又吩咐哈末将她刚刚说的话用汉字写下来给湛秋看。
哈末常年在大宁城与汉人打交道,不仅会写汉语,汉话说得也很好。他提笔写好后,让湛秋看。
湛秋在纸上写着:我只会造火/药,不会造大炮。
哈末与玛格说了,玛格抚着额头一脸烦燥。
玛格在帐内转了几圈后,突然将湛秋拉到帐内的大炮前,说:“这尊大炮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炮,你就说,你配的火/药,这尊大炮能不能用?”说罢看向哈末。
哈末提笔写下玛格所说的话。
湛秋看后又写:应当能用,你们都出去,我需要专注的配火/药。后来又加了一句:让那个厨子给我做道甜汤。”
哈末对玛格说了,玛格让哈末等人都走,她看着湛秋。
湛秋提笔:你也出去。
哈末见他提笔凑来一看,对玛格说:“他让公主也出去。”
玛格有点生气,但与湛秋相处这么久,知道他是个怪人,于是转身走出了帐门。
蓝莹儿则跟着侍女去做甜汤。
在半道上,蓝莹儿被一位侍奴撞了一下肩,她扭头一看,没在意,再一细想,不对劲,回头看过,发现那位穿着鞑靼人衣袍的侍奴看起来十分像苏起。再细细一想,刚刚那一撞,很显然就是故意的。
蓝莹儿的心跳得很厉害,心道如若真是苏起,那说明梁栋和班宣已经安排了人在附近。
还有那些暗卫,应该都到场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侍奴到了湛秋的大帐,要送东西进去,但鞑靼人没让他进,而是接过东西,让侍奴离开。
她见侍奴朝她这方走了过来,步子有点快。她便故意放慢了脚步,待到侍奴走到她身侧,两眼对视之下,她肯定了,这位易了容的侍奴就是苏起无疑,两人擦肩而过之时,苏起递给她一个东西。
到了露天厨房,蓝莹儿支开了侍女,让她去帮着拿做甜汤用的食材。
待到侍女走,蓝莹儿忙将握在手心里的纸条拿出来打开,见里面写着,晚上做顿好菜,不出意外,子时便能走。
上面没有温宸的消息,她将纸条翻了过来看,是空白的。
这时,侍女拿了食材过来。
蓝莹儿忙蹲身去烧柴火,顺手将纸条丢进了灶里。
半个时辰后,甜汤做好,蓝莹儿端着甜汤到了湛秋的大帐前,鞑靼人让她进了帐门。
大帐内,蓝莹儿终于得以与湛秋单独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