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由明儿望着文耘,问道。
“回去罢,不干你的事。”文耘倔强说道。
由明儿有些生气,不顾有别人在场,伸手扳起他的脸,怒道:“你是觉着我没有了郡主封号,帮不上你的忙,只会给你添乱么?你想错了!我最厉害的不是皇帝老爷给的封号,是我的医术!不管你家如何,我家又如何,只要有我在,这一生总还是能过得的!”
文耘攥紧她的手,双眸润湿,断断续续道:“你,你这又是何苦,我和娘顶上个无情无义的名声也就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英张扬要挟你?若是如此,我管教他痛不欲生!”由明儿厉声道。
文耘苦笑:“不干他的事,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不过是据实回奏。至于爹爹为什么会这么做,一定不是他说的原因。若我们哥仨个都进了监牢,还有谁能为家里平反?难不成要一辈子顶着这判国投敌的罪名不成?
只有如此,我才能出脱出来,以便查明真相,还爹爹和国公府一个公道。我是万死不能够相信爹爹会做出这样的事!当中必有缘故!”
“傻子!既然这样,为何不跟姨娘讲清楚?倒白挨这一顿鞭子!难道鞭子打在身上不疼呀!”由明儿摸摸他浸着血渍的后衣衫,心疼说道。
“明儿,你真是我的知己……”文耘将头靠在由明儿身上,疲惫说一句。
他真的累了,自从家里出事,仓促之间,他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暂时应对。
可他这么做,竟没一个人觉着他另有目的,都骂他忘恩负义,骂他卑鄙无耻,骂他家奴习气上不得台面……
连他自己的母亲都不能够理解他的心,也一味的骂他无情无义。
他不想解释。
知道他的,不解释自然也是知道,不知道他的,就算解释的再多,也是不知道。
他做事,觉着对得起天地良心就是了,至于别人怎么想,他根本不在乎。
其实于他心里,这别人并不包括由明儿在内的。
他是那么的渴望由明儿能理解他,明白他的苦衷。
他又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由明儿来见他,听他倒倒心里的苦水,一方面又希望她来,怕她趟进这浑水里不能脱身。
虽说好夫妻要共患难,可他真的不希望她跟着他受苦。
他一直觉着自己聪明,觉着自己有才华,觉着这世间大部分浑浊不堪,与他提鞋都不配。
可如今想来,却都是他自误了。
当初若不是他听了明儿一句话,自作主张,让父亲去求圣上过继英张扬去王府,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这些乱子竟都是他惹出来的。
他提的头,种下的种子结出来的苦果。
“明儿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这个,真的是一无是处。”文耘哽咽道,力不从心的语气。
由明儿拍拍他的肩膀,豪情万丈:“人这一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不过是点小小挫折,以前是父母庇佑我们,现在该咱们为他们挡风遮雨!我是不信国公爷会叛国投敌。
只管放心,我和你一起,查清楚事情真相,还国公爷的清白!”
“我还能怎么办?本来就是个无官无职的闲人,如今家里一出事,原先那些兄弟便就不成了兄弟,一个也不肯靠前,现在怕都悔断了肠子结交我这个人了。我有心却是无力,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出脱出来又有什么用?从哪里查起?又能去找谁?满朝上下都忙着与英王庆功,他现在可说是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他说爹爹投敌,哪个会不相信他的话?我又能做什么……”
文耘低喃,一惯冷峻的面容满是绝望。
由明儿正要开口劝他,只听门口传来呵呵一声:“文耘兄,你也太小看你兄弟了,我这两天之所以没来,并不是怕受连累,而是在查阅卷宗,派手下去边关取证。”
由明儿回头,见宋堪着一身便服,一脸不服气模样,正朝这边而来。
文耘朝他拱拱手,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夏文耘,我不相信你会揭发出卖老子,是不是被威胁了?若当真那样,我就是舍得一身剐,也敢将他拉下马!”宋堪走过来,站到文耘跟前,双手叉腰,高声嚷道。
文耘不吭声,由明儿便是伏身与宋堪施礼。
宋堪忙还了一礼,笑道:“嫂子,二哥他果然好眼力,没有看错人!这个时候,你仍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着实让人羡慕。”
“你先别说这些,夫人和小姐还有两位哥哥是否关押在你哪里?他们可还好?”由明儿问道。
虽然她与宋堪交往不多,只在那一回被绑时见过一面,说过数语。
这个男人生着一张白皙无须面容,弯弯的一双丹凤眼,高直的鼻梁,阔嘴巴,嘴角总是向上扬着,不笑也似在笑,看上去人畜无害模样。虽然模样比不上文耘,神情却不似文耘那般冷峻,让由明儿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
“嫂子,我这种不入流的小官哪里能审这种案子!人不关在我那里,不过我托人去刑部天牢瞧过,也已经使了银子,一日三餐都有人照料,只管放心,人是受不着苦楚,只是环境差点,毕竟是牢狱嘛。”宋堪回道。
由明儿锁起眉头,深叹口气:“我只不放心文姿,她哪曾受这这样的苦!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呢,待收拾好这里,求宋大人带我一起去瞧瞧她去。”
宋堪手指摸摸下巴,点头:“嫂子此言差矣!这几个人当中,唯有这夏六小姐最为镇定沉稳,夫人只知道哭,两位公爷只知道胡乱骂人,唯有这夏六小姐不卑不亢,照料母亲,安抚哥哥,应付狱卒,实在是女中豪杰也。”
由明儿一时噎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倒是想不到文姿竟会如此坚强,瞧她平常,娇滴滴的,并不会有这样本事。
“大娘胆小,二位哥哥又莽撞,临行之时,我将他们三人交代给文姿,她必能好好照应,这个我倒是放心。”文耘总算是回了一句话。
宋堪正要说话,只听门口马匹嘶鸣,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