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明儿上前摁住她，笑着问道：“莫不是我给的药不好使？要不你再带我回去瞧瞧你父亲去？”
翠儿哭着说不出话来，却引来一阵干咳。
由明儿瞧她面色苍白，问她觉着怎么样。翠儿方把才刚遇到封氏，挨了一记窝心脚的事说了出来。
“你对奶奶如此忠心，她倒好这样对你？别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垂灯道。
翠儿摇头，哭的越发厉害，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瞒姑娘说，我这个人活着倒成了罪过，若是死了大家便都好了，偏偏我又舍不得去死，挨打受骂就成了家常便饭。”
“你这是什么话！奶奶大约是在外面受了气心里不痛快，平素也不是这样。”由明儿安慰她道，将出包跌打损伤的药来，命垂灯来水来让她服下。
垂灯将过一盏白水，扶她起来，刚喂她服下，只见封氏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见状，眼神一厉，却又没说什么，帕子拭了拭嘴角，方才露出笑容来，上前与由明儿招呼道：“大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没的脏了脚，才刚是我莽撞，因她出言不逊，踢了她一脚，没跟你诉哭罢？这小蹄子真正是该好好管管了，简直无法无天，我跟慧儿这两天忙，把把留在家里让她帮忙照看大家的起居，她倒偷懒耍滑，净溜到外面去玩！”
由明儿淡淡应一声，嘱咐翠儿几句好生养养的话便告辞走出来。
垂灯因对由明儿道：“可真是见了鬼了，从不见奶奶到下人房里来，今儿倒是贵脚踏贱地来了！看来她还是挺关心翠儿的。”
由明儿并不这么想，可又想不出封氏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一时又想起才刚翠儿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便嘱咐垂灯有空过来瞧瞧她。
垂灯应着，两人回了屋，只见四姑娘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她进来，忙起身问候。
“几个月不见，越发出息， 先前让你学礼仪，你只懒得学，如今倒好，什么都会了，走起路来风摆杨柳，比我都正经。”由明儿坐下来，笑道。
四姑娘垂下头，捏着衣襟子，半日方才回一句：“大姐姐，你不要取笑我，你知道我的，并不是因为要心高才要学这个。”
由明儿顿了顿，盯她一眼：“那是为了什么？”
四姑娘瞧了瞧垂灯。
垂灯在这方面倒是比由明儿伶俐，噗嗤笑一声，端起茶壶到外面打水去。
四姑娘方才开言道：“我得了信儿，华安原来就是英王世子，如今又重新掌了兵权，昨儿上街买东西，又听说他打了胜仗。”
四姑娘说到此，住了腔，面色飞红，不再说下去，端起茶杯来喝茶。
“你喜欢他？”由明儿明知故问。
四姑娘差点被茶水呛着，忙举起帕子掩了嘴咳嗽。
“姨娘还以为你如此认真学习是为了进宫选秀呢。”由明儿又道。
四姑娘叹息一声：“这个家里什么时候轮到我作主了，不过是个工具，任老爷太太们摆弄，他们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我倒是想过反抗，可再想想，有什么用？除了多挨几顿打骂，一点用处也是没有的，索性他们说什么就听什么也罢了。”
“你是指望世子爷回来救你？”由明儿又问。
四姑娘又是一声叹息：“指望不上，边关的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进宫的日子却是上就定下的。我只望能在进宫之前再见他一面。哪怕他对我无意，也想亲口听他说一句，让我也好死了这条心。”
由明儿心有戚戚，不由跟着叹息一声：“你和他是患难之交，当初他在家里做小厮时，你不嫌弃他，如今他恢复身份，哪里就能嫌弃你，我觉着他不是那样的人！”
四姑娘幽幽瞟她一眼，半晌，方又开了口：“大姐姐，你是当局者迷，我可是个局外人瞧的清楚，世子爷之所以愿意委身为奴，不都是因为你么！你一句话他便能舍生忘死。他对你怎么样，你别是不知道罢？”
由明儿吮了吮鼻子，掩饰心中的不安和悸动。
她不愿意触及这个话题。不愿意想起与英汤相处的那些日子。
英汤于她，也从未说过一句爱慕的话。
就算他曾将兵败的罪魁祸首按到她头上，也未曾说过是因为爱慕她的原因。
他说他只是急着完成婚约，以解她们母女的燃眉之急。
他这么说，由明儿便就这么信。
可由明儿的内心明明知道他说的也许并非是真心话，而她选择相信，也只是为了骗骗自己，让自己好过些。
他们有婚约在先，小时候又经常在一起玩儿。
英汤对她有印象，爱慕她，也并非不可能。
可惜此由明儿非彼由明儿，她搜罗过原主的记忆，可完全没有关于她与英汤的过往。而她现在的心完全在文耘身上，不可能再分给他了。
由明儿也知道，这件事早晚要有个结局。
而成全四姑娘与他的婚姻，无疑是所有结局里最好的结局。
只是，她能说服英汤娶四姑娘么？英汤对四姑娘真的有意么？她若是开口，英汤答应，是为了成全她，还是真心喜欢四姑娘？
四姑娘来的意思，由明儿再明白不过，她就是想让她撮全他们俩个在一起。
“大姐姐，世子爷听你的，我和他的事，无非是你一句话。兰儿给你跪下了，求你成全我们罢。你是知道兰儿的，并非那等趋炎附势之徒，我喜欢他，并非是因为他是英王世子，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哪怕他是个小厮。我是不知道，当日他冒死守在门口，救了我娘和弟弟的性命，我曾冒出过无数个要跟他私奔的念头。不管他是什么人，这辈子我都跟定他了。”
四姑娘跪倒在由明儿跟前，哀求道。
由明儿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英汤显然不可能在四姑娘进宫之前就回来，那么四姑娘来求她的用意就在明显不过了。
“兰儿，你想让我做什么？”
由明儿沉默半晌，方才问道。
四姑娘扑到她身边，抱住她的大腿，嘶哑声音说道：“求大姐姐超生，助我去边关找他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