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二太太分别之后,贺林晚又去了沐恩院,老太太虽然从福荣院里搬了出来,她祖母魏氏却没有立即搬去福荣院,依旧住着她的沐恩院。
兰嫂子刚领着贺林晚走到门口,王嬷嬷就从里头打起了帘子,王嬷嬷向来有些严肃的脸上在看到贺林晚的时候浮现了几丝笑意。
“大姑娘和六少爷回来啦!快些进来,夫人可是一早就盼着了!”
贺林晚刚一进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就蹿了过来,挡在了贺林晚面前。
“哈哈哈哈!阿晚,你可算回来了,想死你三哥了!你不在府中这么些日子,哥哥我自个儿做什么都没兴致!”
贺林晚看着眼前五年不见的贺勉愣了愣,少年的脸上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那点青涩,五官变得深刻而俊朗,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贺林晚也不由得露出了真心的微笑,“三哥。”
大太太杜氏在上头摇了摇头,对婆婆魏氏无奈一笑,“您瞧瞧这兄妹两人的亲热劲儿。阿勉,你回来,让你祖母好好看看阿晚和寅儿,真是没规矩。”
魏氏看着他们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就喜欢孙儿们之间这股亲热劲儿。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能陪伴他们多久?以后的路啊,还是得兄弟姐妹们互相搀扶着走才能稳当!”
贺林晚领着两个孩子上前去给魏氏行礼。
魏氏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小木头,也有些惊讶,“这孩子是?”
贺林晚连忙将对老太太说的那一套又复述了一遍,魏氏的涵养终究是比老太太好,态度虽然不过分热切,却也温和善意,还吩咐大太太在小木头寄住贺家的这段时日里要多照应着他点。
魏氏看了看贺林晚,又看了看小虎子,笑着夸赞道:“我早知道你们母亲是个好的,她把你们姐弟都教养的很好。”
接着魏氏又过问了一番卫氏的身体,和新出生的孙子小豹儿,贺林晚都细细答了。
正当祖孙相谈甚欢的时候,门外的丫鬟进来禀报道:“夫人,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到了。”
魏氏颔首,“让她们进来吧。”
不多会儿,二姑娘贺澜,三姑娘贺伶,四姑娘贺珍鱼贯着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到魏氏跟前行礼。
“孙女给祖母请安。”
魏氏虽然很少责骂儿孙,但是她在儿孙面前却极有威严,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造次的,就连在刻薄的老太太面前,贺伶她们都敢趁着老太太心情好的时候撒撒娇,卖卖痴,但是在魏氏跟前却没有人敢的。
站在魏氏跟前的贺林晚打量了这三位贺家的姐妹几眼。
二姑娘贺澜是大太太杜氏的庶女,长得细眉细眼,虽然五官略平淡但是胜雪的肌肤很是添了几分风韵,加上她性格温顺乖巧,嫡母杜氏虽然对她不算上心,但该教导的也都教导过,所以站在两个嫡出的姐妹中也不显怯懦。
三姑娘贺伶越长越像她生母,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独属于少女的风流姿态,是个美人坯子。她似乎也以自己出众的容貌为傲,其他两个姐妹打扮都中规中矩,唯独她穿了一身簇新的镶着白狐毛边的桃红色袄裙,梳着高高的望仙髻,珠翠环佩满身。
四姑娘贺珍年纪最小,她长了一张圆脸,眼睛也是圆圆的杏仁眼,她虽然不是几个姐妹中长相最出色的,但是看上去颇有几分灵动可爱。
似乎察觉到了贺林晚的目光,二姑娘和四姑娘都回了贺林晚一个微笑,唯独三姑娘贺伶瞟了贺林晚一眼,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兰嫂子在一旁凑趣道:“夫人,您可真有福气,无论是孙子还是孙女个顶个的皆是人中龙凤!尤其咱贺家的姑娘走出去,那定是不想引人注意都不行啊!”
魏氏看了看跟前的几个孙女,微微笑了笑,“你们姐妹几个也多年不见,来互相见见礼吧。”
二姑娘和四姑娘闻言,立即上前来与贺林晚见礼,恭敬地喊她“大姐姐”,贺林晚也回了礼。
三姑娘慢吞吞地走在最后,冲着贺林晚福了福,起身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掩嘴一笑,“刚刚一眼看到大姐姐,我都要认不出来了。不知大姐姐脸上的脂粉是在哪儿买的,竟这般好用?瞧着肤色竟然白皙得能赶上二姐了,我记得以前大姐姐在家的时候……啊,我忘了,大姐姐是最不乐意听到别人说自己的肤色黑的,瞧我这张嘴,真是该打呢!”
贺伶在一旁自顾自的掩唇娇笑。
二姑娘和四姑娘闻言小心地看了贺林晚一眼,忍不住悄悄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怕贺林晚突然发作殃及池鱼。
贺林晚却没有如幼时那样,被贺伶一撩就炸,闻言她只是笑看了贺伶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没有再搭理她。如此一来到显得唱着独角戏的贺伶演技拙劣了。
没有人接茬的尴尬令贺伶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贺勉忍不住“噗嗤”一笑。
“三哥你笑什么!”正尴尬着的贺伶恼道。
贺勉一边傻乐一边对贺伶道:“贺伶,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唱戏呢?改明儿三哥介绍个名角儿给你认识,你还是再多学学吧。”
“你!”贺伶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坐在上首的魏氏没有发话,她只是将手指轻轻地往桌上一磕。
无论是贺伶还是贺勉都乖乖把嘴闭上了。
魏氏的目光在贺伶脸上一扫,贺伶在心里打了个激灵,魏氏却又将目光移开了。
“老四媳妇这会儿在做什么?”魏氏淡声问道。
贺伶连忙道:“回祖母,孙女刚刚出来的时候,母亲在院子里见厨房管事,似乎在吩咐下个月采买之事。”
魏氏语气平和地对王嬷嬷道:“你去一趟,告诉老四媳妇厨房的事情先别管,给我抄几幅字吧。”
贺伶连忙道:“祖母,您要什么字,孙女给您抄啊。孙女这几年练字还算刻苦,几笔字还是能见人的。”
魏氏语气平和地说:“这几个字你抄不好,让你母亲抄好了再教给你。”
“不知是哪几个字?孙女定能抄好的。”贺伶似乎有些不服气地说。
“妇有长舌,维厉之阶。”魏氏淡声说道,“这八个字让老四媳妇抄上一百遍,希望她能给记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