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言是范家的政敌不满范允回朝堂故意恶心他,也有传言是范阁老早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人来寻仇了,无论是哪一种传言,在范阁老刚刚起复的这个当口传出来,都对范家在朝中的威势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有人感叹,范阁老离开京城权利中枢五年,有些事情果然不一样了,范家怕是再难回到当初的盛景。
范家不知是没有听见这些传言还是根本没有将它们当回事,自起复之后就一直保持低调,范家女眷除了必要的应酬都不出门,范家子弟也都闭门读书。
当初范允未致仕前在朝堂上与首辅慕如松势如水火,这次回来之后却十分低调,好几次与慕阁老有分歧的时候都选择了避其锋芒。这让一部分人更加信了范家之势远不如当初的说法。
贺林晚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却知道,范家此举不过是因为刚刚回朝,选择暂时韬光养晦,好让一堆等着挑他错处的人放松警惕罢了,事实上范家暗中的部署必定不少,贺林晚不看别的,单看她祖母魏氏最近派人回娘家以及参加各种应酬的次数骤增就明白了。
以范允在朝堂上的多年经营加上他接手的杨家的那些人脉,想必用不了多久他的威势就能再次重回顶峰与慕家抗衡。这也是天承帝急着召范允回朝的目的,天承帝需要范家来平衡慕家的势力。
贺林晚独自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笔,看着摊开在面前的一张宣纸沉思。
只见那张练字用的宣纸上左边写了范家,右边写了慕家,就像是隔了楚河汉界的两个阵营,两家之下又分别呈枝叶状列出了一些姓氏和官职,都是依附在两家之下的家族。
贺林晚想了想,又醮了点墨,在纸上添上了几位内阁大臣以及六部和各省地方大员的名字。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姓氏和官职,最后贺林晚用线将这些名字一个串一个连了起来,竟然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般的关系网,其细致的程度怕是当朝官员见了都要忍不住震惊。
春晓端着茶水过来的时候探头看了一眼,顿时对自家姑娘肃然起敬。
“姑娘,你这是画的啥?太极八卦阵吗?是不是给二夫人她们做法事的时候震慑那些孤坟野鬼用的?奴婢觉得肯定有用!刚刚奴婢看了一眼,瞬间就觉得头晕目眩的,像是要被收了一样!您看,奴婢都能被它给镇住,何况是那些妖邪?”
贺林晚把笔搁回笔架上,拿起那张纸递给春晓,吩咐道:“烧了吧。”
“姑娘你画了这么久,烧了多可惜啊?”
话虽这么说,春晓还是听话地接过去,走到屋子中间的香炉边用火折子点燃了,之后揭开盖子投入了香炉。
贺林晚看着从香炉中冒出来的青烟,淡声道:“既是镇鬼之物,又岂能轻易示人。”
春晓立即信服地说:“姑娘说的有道理。”
贺林晚问:“祖母今日在府中没出门?”
“是的,姑娘!今日开始要给二老爷做法事了,这次老夫人和二夫人既请了京城玄清观的道长,又请了保安寺的法师们,要做上整整四十九日的道场呢!虽说是二夫人那边主导的,但是府中毕竟是夫人主事,如何安排人手和场地夫人总得过问一下的。”
贺林晚点了点头,老夫人和二夫人要做的是佛道双道场,规模不小。听说从保安寺请了一百零八高僧来府中念经,另外又从玄清观请来了九十九位道长在府门口设法坛,要一起做足四十九日道场。
贺家做法事的消息也一早就传了出去,毕竟那日曹氏晕倒在坟头前的事情在京城里也算是一桩奇闻异事了。
春晓道:“外头的人知道我们府上要做法事,一大早就守在大门口看热闹呢,说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显灵的事发生,现在府外头那条巷子都被看热闹的人给堵住了,就连与我们府上做邻居的那几家今日要出门都得从后门或者侧门绕呢。”
没过多久,贺林晚便听到外头远远地传来了木鱼声和念经声,想必是法事已经开始了,这样的场合她们这些隔房的晚辈无需到场,只在房里待着就是了。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偷偷跑出去看热闹的春晓突然一脸惊吓地跑了回来。
“姑,姑娘!显灵了!二老爷显灵了!”
贺林晚正在书房里考校杰哥儿和小虎子的功课,闻言不由地挑了挑眉。
杰哥儿、小虎子、阿旦闻言齐齐转头,一脸好奇地看向春晓。
春晓眼睛亮晶晶的,额头上满是汗,也不知到底是被吓的还是兴奋的。
阿旦口齿不清地问:“闪虾摸泥?”(显什么灵?)
因近日外院走动的人多,贺林晚便将阿旦叫来了内院。
春晓一边比划一边说:“就是刚刚!外头玄清观的道士正在打醮,围在我们府外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突然,一个给道长奉剑的小道士就翻着白眼倒下去了,接着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说自己是咱们府上的二老爷。”
杰哥儿、小虎子,阿旦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管事见事情不对连忙去请了二夫人,二夫人一开始以为有人故意捣乱还很生气,要人把那小道士给撵了。不想那小道士立即就喊出了二夫人的闺名又对刚刚闻讯赶来的老夫人喊了声娘,提了几件只有老夫人知道的他幼时发生的事,老夫人立即就信了,喊了声‘我儿’就当场大哭了起来,二夫人也在一旁跟着抹眼泪。这下大家都信了真是咱们府上二老爷显灵了。现在外头都闹翻天了,有人去请伯爷和夫人了。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
杰哥儿、小虎子、阿旦又齐齐转头看向贺林晚,一副很想跟出去看的样子。
贺林晚想了想,将手中的书放下,一边起身一边对他们说:“把我刚刚分别给你们指出来的那几段文章抄三遍,我等会儿回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