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达皱眉,这个声音听起来不熟悉,她一下子有点猛住,分辨不出来这是孙家的什么人。
那边顿了两秒钟后,突然哈哈的笑起来,“不知道我是谁是不是?”
说完也不等曼达的反应,那边自顾自的回答,“也是,也是,我的声带受了伤,变化是挺大的,我自己舅舅都没听出来,何况是你。”
这话一出来,曼达突然就反应了过来,随后语气更冷了,“你不是进去了么,怎么还能给我打电话?”
苏湘南嗤笑一声,只是似乎扯动了哪里不舒服,她紧接着咳了好几下。
接下来她说话的声音更沙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怎么,这段时间是不是过得挺舒服,阿准对你不错吧。”
不等曼达说话,她又说,“是的呢,他一直都是个温柔的人,从前对我也是,不不不,他不只是对我好,他连带着对我的家人都好。”
曼达不说话,因为不明白苏湘南突然说这些是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挑拨她和厉准?
都这个时候了,再怎么挑拨能有什么用,厉准表现的种种,明显就是对她没感情了,她自己难道看不出来么。
苏湘南继续说,“曼达,你知道我和阿准在一起多少年了么,我们青梅竹马……”
曼达嗯一下,打断苏湘南的话,“你还说过你和厉墨也是青梅竹马。”
提到了厉墨,苏湘南一下子就停顿了下来。
她总说厉准是个怀旧的人,可其实她也是。
即便她现在对厉墨没了从前那些执念,已经把这个人放下了。
可是提起来,她心里依旧不舒服。
她在厉墨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为了他付出了太多,所以即便是放下了,那个人依旧是她心里的一块疤。
轻易提不得。
她觉得自己之于厉准应该也是这样的存在。
曼达见苏湘南不说话了,也就并不想继续说了,她原本心情不错,不想因为她影响自己。
她一场病后,想的很开。
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如果能打击,就打击,不能就远离。
没必要动不了手还放在眼前膈应自己。
苏湘南这种,现在就是她伸手够不到的地方,她对付不了,那就不来往,免得给自己添堵。
所以曼达开口,“你如果给我打电话只是想说这些,那大可不必,关于你和厉准的从前,我不想知道,我只需要知道厉准现在在我身边就够了。”
苏湘南闻言轻声的哼笑,“现在在你身边能如何,我和阿准在一起七八年了,难不成你真的觉得你能替代我?”
这些话怎么说呢?说出来确实是让曼达心里不舒服。
但是也让曼达觉得挺好笑。
如果苏湘南真的笃定厉准对她的感情不会变。
她就不会给自己打电话刺激自己。
曼达翻了个身,“我从来没想替代谁,我只是我,苏湘南,你总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其实你从来都不是我和厉准的问题,你在我们两个之间,已经过去了。”
苏湘南才不会相信曼达的话,她现在有点一根筋,“是么,这么说你心里舒服,那你这么安慰自己也行。”
曼达闭上眼睛,觉得这人和钱回很像,多和她说一句话都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所以曼达语气不冷不热的,“行了,我要午休了,不和你说了,浪费时间。”
说完,曼达直接把电话挂了。
手机放在一旁,她实在是没忍住,哼笑一下,哪里来的脸说那样的话。
曼达虽然也被苏湘南这话影响了,可因为想得开,闭眼酝酿了一会,也还是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苏湘南慢慢的放下手机,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曼达的这个反应,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抿着嘴,还在想接下来要如何做,突然就听见病房外边有小推车的声音。
她这个是特殊病房,在走廊的尽头,推车声音越来越近,肯定是来她这边的。
苏湘南赶紧躺下来,把手机放了起来。
果然没过一会,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推着车子进来。
苏湘南闭着眼睛,做出睡着的样子。
护士把推车推到病床旁边,叫了两声她的名字。
苏湘南这才悠悠的转醒,眯着眼睛看着护士,声音沙哑,“要打针么?”
护士嗯一下,把药水挂起来,“你这几天都要吊水,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苏湘南脖子被割伤,虽然没殃及性命,可伤口深且长,现在又发炎厉害。
苏湘南过了几秒钟说,“伤口疼,然后嗓子也疼,说话拉扯的难受。”
护士把输液管插好,“伤口引发的发炎,你这个有点严重,先打针看看效果吧。”
苏湘南犹豫一下,声音很轻,“我这个是不是不太容易好啊。”
“也不是。”护士安抚,“就是稍微有点麻烦,消炎下去,伤口恢复了,也就没事了,不过这个过程会麻烦一点,你也别闹心,肯定是会好的,别有心理负担。”
这么说的话,应该就是要住院很久了,苏湘南这就放心了。
护士给打了针,让她哪里不舒服按铃,随后就走了。
苏湘南等了等,重新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她这次是给厉准打电话。
刚才曼达那不痛不痒的反应,着实是让她心里不舒坦,本来给曼达打电话,是想给她添堵的,结果倒是让自己心里不爽快了。
苏湘南那股子要强和不甘心的情绪又上来了,曼达那边没办法,那她就在厉准这边找平衡。
这个电话,是上次黄复明过来看苏湘南的时候偷着塞给她的,号码都是新的。
电话拨出去响了几声,那边被接起来。
应该是不知道电话这边是谁,所以厉准的声音稍显严肃,“你好,哪位?”
苏湘南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弱弱的,“阿准,是我。”
厉准比曼达反应要快,马上就听出来这声音是谁的了。
他顿了顿,“苏湘南。”
苏湘南嗯一下,“阿准,我受伤了,我……”
她的话根本都没说话,那边厉准直接就挂了电话了。
这是苏湘南没有想到的事情,她嘴还张着,把电话拿过来看了两眼,确实是被挂断了。
苏湘南表情僵了僵,接着就实在是忍不住的气急败坏,用力的把手机砸在了病床上。
厉准居然这么对她,居然能这么对她。
她想起刚才曼达所说的,她从来不是厉准和曼达之间的问题,这句话,这个时候,她相信了。
……
晚上厉墨开车去接的唐黎,两个人回家没多久,阿肆带着陆长霜和辗尔也来了。
辗尔和宁兮两个小家伙碰见就哥哥妹妹的叫起来。
小孩子的友谊来的干脆又单纯。
陆长霜看见辗尔和宁兮玩的很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表情才算是放松了下来。
她去沙发那边坐下来,不等唐黎问,就自己说了,“我哥回了家,状态不好,我爸妈又开始互相埋怨,说是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他离婚了,于晓楠虽然不像样,可留着的话好歹我哥还有个家,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唐黎当着陆长霜的面不太好评论太多,就只能跟着砸吧一下嘴,“这种事情,其实也要看你哥怎么想,如果之前婚姻不幸福,留着也没用。”
陆长霜说了句是啊,然后似乎很头疼,“现在我特别怕他们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全是各种埋怨,还说我之前不应该和于晓楠起冲突,没有我的话,事情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陆长霜觉得好笑,“我和于晓楠闹起来,也并不都是我的问题,之前他们还一口一个这样的儿媳妇不能要,现在又后悔了,我真的是,现在想到他们就上头。”
唐黎没说话,想起第一次见陆家夫妻俩的场景。
那时候她跟着厉墨回了云城,厉致洪生日宴上出了问题,陆长霜心疼陆长宁,把责任都推给了厉墨,当时陆知满带着夫人去酒店找厉墨,替陆长霜道歉。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唐黎觉得,这一对老夫妻看着是个挺有涵养,挺讲道理的人。
没想到后来他们的一系列操作,颠覆了她最初对他们的认知。
所以说,人啊,果然不能只看外表。
阿肆和厉墨凑一起,在聊肖邦国的事情,唐黎看了一眼阿肆,压着声音问陆长霜,“你和阿肆的事情,你家里人怎么说。”
陆长霜瞄了一下阿肆,吐了一口气出来。
之前阿肆为了维护她,和于晓楠起了冲突,陆家那边对阿肆的印象就不是很好。
现在陆长宁的事情出来,陆家那两口子责怪了一圈,阿肆当然也没漏掉,在他们看来,阿肆在这些事情当中,也是有责任的。
所以陆长霜根本就不指望他们接受阿肆了,“我没和他们说太多,只说我的事情,我自己看着办,不用他们管了。”
她自己和阿肆过的不错就行了,家里人掺和,真的掺和不出来什么好事。
至于陆知满夫妻俩会不会对她的这个行为不高兴,她现在也看开了,能合得来就凑一凑,合不来,大家各过各的。
唐黎点点头,“有时候,即便是家人,可能也并不适合多来往。”
其实她想说,有些人,其实根本就不适合做家人。
因为她想起来唐忠平和孙晓芬了。
她的原生家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陆长霜和阿肆都还没吃饭,这么聊了一会,陆长霜就跟着唐黎进了厨房。
陆长霜这段时间也都有下厨房做饭,现在洗菜切菜动作很麻利。
两个人也没弄太多的东西,简单的做了几个菜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阿肆提了一下最近监视郭明的结果。
他说,“郭明应该是不知道肖邦国的下落,他现在没什么投资了,除了和顾家那边攀关系,剩下的时间都是出去花天酒地,看着就是个不靠谱的人。”
厉墨想了想就问,“郭家别的人现在状态怎么样。”
阿肆马上说,“郭家那老两口一天天在家养老,什么都不问的状态,之前那老太太出门一趟,我跟着的,没见有什么不对劲,就买买菜,没有别的了。”
说完阿肆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才说,“不过这老太太,闺女不见了,她可是一点紧张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和郭明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紧不慢的,中途还和人有说有笑的。”
厉墨点点头,“所以说,郭明或者是真的不知道,但是那两个老家伙,多少应该知道一点消息,准确的不清楚,大致的应该也明白点。”
唐黎想了想说,“那个郭燕,应该不是个安分的人吧,跟着肖邦国藏起来,你们说,她就不闹腾?”
从前日子过得那么好,现在虽然不能说特别糟糕,但是不能出门,不能浪的,她肯定会不习惯的吧。
厉墨摇摇头,“不知道那边是什么状况,可能是她比较怕肖邦国也说不定。”
厉墨之前也等着郭燕那边闹成点什么动静来,结果她还真的是闷得住,什么动静都没有,老实的很。
唐黎吃了两口饭,犹豫了一下,“算了,那就还是查老斌,别人那边都是虚的,只有老斌这里,能抓住一点实实在在的线索。”
厉墨嗯一下,“上次老斌开的胰岛素,是两个星期的量,两个星期后,他肯定还会去医院,到时候我让人在那边等着。”
这么边吃边说,一顿饭结束,话题也就停了。
陆长霜跟着唐黎把饭桌收拾了,原本是挽起袖子去洗碗,结果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陆长霜顿了顿,转头看着沙发,“我现在听见电话铃声就害怕,就怕是我家里人打过来的。”
唐黎笑了,“去看看吧,是也没办法,总不能不接。”
陆长霜过去,盯着手机看了一眼,随后很无奈。
阿肆在旁边笑起来,“接了随便找个借口挂了好了,次数多了,他们应该也就明白了。”
陆长霜叹了口气,把电话接起来。
她还不等说话,那边就传来了哭声,是陆夫人的,随后她的声音很慌张,“长霜,长霜,可怎么办啊,你哥出事了……”
陆长霜眉头皱着,没当回事,有点不太耐烦,“又怎么了?”
陆夫人哭的厉害,“你哥昨天割腕了,现在还在医院里面。”
陆长霜沉默了下来,一下子还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她其实挺烦陆长宁这样的。
当初是他放弃厉慧的,在厉慧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放手了,现在又开始要死要活,作风真的很不男人。
她半晌就只是嗯了一下,“救过来了吧。”
陆夫人抽抽噎噎,“是救过来了,可是你哥那样子,我真的害怕,我怕他下一次还这样。”
陆长霜语气冷淡,“那也没办法,他想挽回厉慧,人家就不想要他了,他作死作活,也是他自己的事情,谁都没办法。”
唐黎站在厨房,把陆长霜的话听了进去。
陆长宁居然还自杀了,这男人可以啊,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出乎她的意料。
厉墨看了陆长霜一眼,转身去了厨房。
他不想听陆家的那些事儿,对陆长宁,他一点同情心都生不出来。
唐黎在刷碗,厉墨过去从后面抱着她,用下巴蹭唐黎的侧脸,“那男人活该。”
唐黎笑了,“我当时说不要你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活该。”
厉墨勾着嘴角,“也觉得了,我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
厉墨声音压低,不让外边的人听见自己说的话,“最开始我以为你出事了,我就知道,这是我的报应,是我选错路了。”
后来唐黎回来,他庆幸又难过。
他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就是唐黎知道一切还是不原谅自己,那他也没什么好埋怨的,那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厉墨凑近唐黎的耳朵,声音更轻了,“可我从来没想着寻死觅活的,这听着就膈应,感觉是用来逼迫对方一样。”
可不是,唐黎也这么觉得,要死要活的还弄出来特别大的动静,好像对方不原谅,就是对方的错误一样。
外边电话没说太长时间,陆长霜就挂断了,然后嘟嘟囔囔的,“现在知道难受了,现在知道后悔了,早想什么去了,现在找我,我也没办法。”
唐黎正好把碗刷完,一边擦手一边转身要出厨房,“怎么了,找你干什么,让你去劝厉慧?”
陆长霜咧着嘴,“可不就是,说是我和小慧关系好,让我去劝着,还说一定要劝回来,真的是瞧得起我了。”
唐黎都笑了,“这可真的是让人无奈的一件事。”
阿肆拉着陆长霜的手,让她坐下,“你要是不想做,就拒绝。”
陆长霜没办法,电话里陆夫人哭咧咧,那样子好像如果陆长霜拒绝,她马上也能割腕一样。
其实现在的问题是在陆长宁身上,可是被他们弄得,好像问题都在厉慧身上一样。
说穿了,关人家厉慧什么事情,人家看破红尘,想过清净日子,是这些人一个劲的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