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人真的是我父亲,但他已经忘记我了,因为他是一代代守路人的综合体。
代代太清人,一直有人顶替前一位守路人驻守此地,不使罪孽登天路!
我心尖抖个不停,眼眶中热泪长流,鼻子酸涩得厉害。
我终于见到我的父亲了,可他已经忘却人间事了,他只知道“不使罪孽登天路”。
黑暗中,蓝光消散了,我感觉自己被抽空了,一下子坐倒在地,心里空荡荡的。
父亲是伟大的,但我不希望如此,我不希望他化作一个木偶般的红毛人在这里驻守。
我是自私的。
我内心有太多复杂的感情了,有太多话想说了,可父亲已经忘却我了。
我迷茫地坐着,注视着面前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但我知道,父亲在看我,我们都是太清人。
他在黑暗中看我,不愿靠近我,或许是不想吓到我了吧。
“父亲……”我低声呼唤,想抱抱他,我知道这是找死,因为父亲能吓疯孤行者,如果我跟他接触,我会顷刻间吓疯,甚至会被他吞噬。
太清血脉会相互吞噬!
我不能拥抱我的父亲,只能看着他。
我脑子里什么都不去想了,我也不在乎自己上来的目的了,更不在乎天路,我只在乎黑暗中的那个红毛人。
我想带他回家!
可很快,剧烈的痛苦将我惊醒,我后背竟在腐烂,头发也掉了一大把,身上的红毛在萎缩!
我身后来了什么东西!
那虚无中的可怖存在,走上天路了!
不及我反应,面前的黑暗中再次亮起了蓝光,那是一双眼睛。
蓝幽幽的眼睛!
随后,父亲走了出来,他的眼眶不再空洞了,而是闪烁着蓝色的眸光,宛如两盏鬼火。
他就这么走出来,缓慢地走过我身边,一步步走向虚无。
强烈的空间波动散发,天路上,似有千军万马在退避一样。
我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脑海里已经有画面了。
在断裂的天路上,必定挤满了恐怖的诡异,它们趁着父亲进入了黑暗中,冲上了天路,试图跨越天路进入九州。
它们刚才已经到了我身后,差点令我腐烂。
可父亲一步步走出来,又将它们逼退了。
父亲的脚步坚定沉稳,不急不缓,仿佛一个年迈的士兵,每一步落下都带着顽强的意志力。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走着。
空间波动疯狂退散,可怕的存在已经被逼退了。
我忍痛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跟随父亲前行。
由于后背腐烂了,我挺拔的身躯痛得难受,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仿佛一个后半边身子被烧烂了的伤员。
但我还是跟上了父亲,跟着他走到了天路的尽头。
准确来说不是尽头,只是断裂的切口。
这里才应该是天路的起点,此前我走过的天路只是磨炼道心的地方。
千古以来,无数人杰都道心崩溃,他们甚至都没有踏上真正的天路。
因为天路断了。
或许有强大的天骄掠过了守路人,冲入了虚无中,但必定又退了回来,还沾染了罪孽,残微就是如此被带出了天路。
唯有大帝才能踏虚无而去,只有他们才能对抗虚无中的恐怖存在。
长此以往,在人族的传闻中,一代代太清人就成了天路上的大魔头,是他挡住了前路。
如果不是因为我也是太清人,我或许也会认定父亲是大魔头。
我看他一眼就会崩溃,吓得疯狂。
也只有这样的“大魔头”才能逼退虚无中的恐怖存在!
我的父亲,是真正的罪孽君主!
看着父亲佝偻的身形,我心里酸涩,但也涌起了自豪。
父亲一人之力,不使罪孽登天路,阻断了罪孽轮回,这是何等壮举?
如果不是他,或许罪孽轮回早已开启了,九州哪里能平和几千年?
我想起了内界东荒海龙冢的夷、想起了第七域的残微、想起了浩土生命禁区的重合秘境、想起了神龙架的罪孽入口……
其实,在九州乃至诸多秘境,都有罪孽的痕迹,它们蠢蠢欲动,早已将触手伸向了万物生灵。
只是,万物生灵中,有人可以对抗它们!
所以,它们只敢蠢蠢欲动。
但若天路罪孽进入九州,那罪孽轮回将正式开启,无人能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