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一圈,总算是回家了,大胡子把姐弟俩送回家时,何蒖珠找来的派出所的人都走了。
因为什么也没丢,仅凭狗被人下了安眠药,人家连立案都不给立。
“这也太不负责了吧!黑儿都差点死了。”
琼玖一边心疼的给黑儿擦脏兮兮的毛一边抱怨。
“也怨不着人家,乡下土狗吃耗子药吃死都正常,咱家啥也没丢,人家能管啥?”
玉京端从外边端进来一盆热水给大胡子泡脚:“大林哥,暖和暖和,我妈在外边熬姜汤,等会儿咱们都喝点。”
“谢谢。”
大胡子也没客气,脱了袜子就把脚泡了进去,他身上就有一件毛衣,风一打就透,裹着棉被坐在琼玖的炕头,还打了个喷嚏。
这一路他是吹着冷风骑摩托车的,要不是玉京执意坐前头给他挡风,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么糟践。
玉京把他的大衣抱起来:“我去给你洗衣服,今天晚上你就跟琼玖住这屋吧。”
这大冷天的,没大衣再骑摩托车回去,保证会冻感冒的。
大胡子有些犹豫,没说话。
他一个大男人半夜住在玉京家,在这乡下地方不好看,何蒖珠是寡妇,家里还有个半大的闺女,闲话传出去肯定不好听。
玉京抱着衣服匆匆跑了出去,一把将大衣泡在水盆里,心里有些怪异,之前惴惴不安的感觉,在看到他骑摩托车赶到的时候,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竟然还想留他住在家里,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人家大衣全按在水里浸湿,就像生怕他洗完脚来要衣服。
“我衣服呢……”
“洗了。”
玉京心中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抬起脸,眨了眨眼睛,脸上有些烧,好在她黑,别人看不出来,啥也不用怕,看来黑也是有好处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饶是心里有底,那笑容也不够真实。
望着她一脸心虚的笑容,再看看泡在盆里的大衣。
“算了。”
大胡子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喝完姜汤,一家人关灯睡觉,黑儿差点没命,琼玖也没精神头缠着大胡子,蔫蔫的。要是隔平常,肯定连闭灯睡觉都得拽着他说话。
乡下夜里只要一关灯,就会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大胡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懊恼。
刚才他在犹豫什么?
明知道不该留下,现在却住在这。
这一夜注定有人睡不踏实,对面穿堂屋里,也有人瞪着黑猫一样的眼睛,一会儿把被拽到下巴底下,一会儿又热得把被踹开,就是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何蒖珠依旧早早去进货,琼玖睡得熟都没听到动静,而他身边的人却在院子里大门关上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玉京昨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早上睡得正香。
就听见有人敲门,可她深陷被窝无法自拔,滚了一圈,把自己卷成卷,又滚了回来,被抖搂得大敞。
敲半天,屋里也没反应,便被人从外咯吱推开了。
大胡子想趁天没亮从村里走,这村子里不少人都认识他的摩托车,要是走得晚,别人看到该说她闲话了。
在堂屋转了一圈没见着衣服,这才撞着胆子进她的屋。
谁知一开门,两条光滑匀称的大长腿直接冲击着他的视线,让人移不开眼。
粉色裙子,裙底春光乍泄。
被春光迷了眼,他倒吸一口气,想退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床上的人像是被突然窜进来的冷风激到了,眼皮动了动。
大胡子嗖的转过身去,心口咚咚作响。
“白玉京,我大衣呢?”
他低声问,可等了半天,都没动静。
“玉京……白玉京!”
再回头,人家压根没醒,连侧躺的姿势都没变。
“……”
睡得真死。
大胡子回手带上门,想起北京一夜,白玉京折腾人的睡功,面对着门板,轻轻扯开嘴角。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打开了门,怎么走了进去,轻柔把被子给床上的人盖好,还把伸出来的大长腿从炕沿放进被窝。
粗糙的指尖乍一触碰到少女的肌肤,心口跳得咚咚作响,手上的速度加快,随后拎着大衣转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听到外边摩托车发动的动静,玉京眼睛嵌起一条缝,终于松了口气,要不是有被盖着,她都怕心跳被人家听了去。
暖墙上挂着的大衣已经不见了,屋里就她一个人。
“啊……”
她把脑袋闷在被窝里叫了一长串。
上次在北京住的那一晚,她也没这么羞过。
刚才睡熟的时候,等她感觉有人进来时已经晚了。
本来想睁眼睛的,可她又怕这一身狼狈的模样,没脸见人。
最怕空气突然尴尬,她立马决定装睡到底。
可是!
这人,真不把她当女人看么?
不仅不多看一眼,就这么跑了。
她自己睡相什么样,她当然知道,又不会骂他色狼,跑什么呀?吃亏的是她,她还能讹他怎么地。
不对……好像骂过,喝多耍酒疯的时候。
白玉京在炕头连折腾再翻滚,最后从被窝里露出一张小脸。
怎么办?她狼狈的模样好像都被那家伙看到过。
“啊——”
隔壁黑儿哼唔一声,抬起脑袋,琼玖立刻拍拍狗头:“黑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药后劲太大,黑儿被琼玖一拍,脑袋枕在他胳膊上立马就跟主人一起睡得天昏地暗。
今天还有正事,可玉京却有些萎靡不振,浑浑噩噩起床给琼玖弄好饭放在锅里热着,然后把门上的锁头换了一把新的,备用钥匙放在桌上留下字条,她才走。
拿着昨儿黑儿吐出来的药片,她到了村里唯一的药房。
“如果这是安眠药,这么小的药片应该是阿普唑仑片,我们药店早就不卖这种安眠药了。”
“您是说,这里以前也卖这种药?”
要晚谁进去过家里,白玉京只能从安眠药下手。
“是啊,这药啊劲大,现在药品监管严格,不少人把这个当迷药,还有人想不开用它自杀的,所以从今年开始都不让卖了。”
白玉京立刻追问老板,不肯让这条线索断掉。
“老板,那您能想起来么,咱们村都谁到这来买过这种药?”
“怪了,怎么今天都来问谁买过这药啊?”
玉京纳闷,“除了我还有人来问过么?”
“是啊!今儿一早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也来打听……”
他一早来过?
他俩竟然想一块去了。
“我看他不是咱们村的人,就没告诉他,后来他说他亲戚家在这,昨晚有人给狗下药,进去贼了,我才好心告诉他的。这么看来,早上那人就是你家亲戚吧!”
玉京赶紧点头:“他是我一个大哥。”
“那就好,我还怕他不是咱村人,再惹什么麻烦,平常这种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你们自己知道就得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现在的人,人人自扫门前雪,能告诉他们已经是热心肠了,既然大胡子已经知道了,那玉京再追着老板问就不合适了。
时间快来不及,她得赶紧先去找杨子骞碰个头。
“你真要走?”杨子骞跟大胡子坐在一家早餐摊里。
杨子骞比原先清瘦不少,终于不再不修边幅,回到原来的颜值。
大胡子喝两口馄饨汤:“嗯,那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不处理完,谁都没办法安心。而且你也知道,我原本就没打算在这呆太久。”
“那你想好去哪了么?”
杨子骞真心不希望他离开,玉京能干,但工地这种地方,不仅需要本事,还需要资历,也需要是个能说上话的男人,虽然大胡子在工程队里连个组长都每当,但哪个都得不敢不高看他,因为很多时候,杨子骞遇到问题都得找他解决。
“平遥。”
杨子骞有点激动:“平遥?你是说能找到人?”
大胡子语气淡淡的:“不确定,但如果不去的话,永远都不可能找到。”
杨子骞真想骂他白眼狼,可一想,人家一直帮他的忙,现在他还欠人家好几十万呢,没有大胡子,他这次的槛是够呛能跨过去,单位那边要不是有认识的人帮他兜着,现在恐怕连工作都丢了。
他叹了一口气:“这事都是因为我,好吧,不过等办完这件事,如果你真要离开金元的话,一定告诉我,我必须好好给你送行。真的这就这么走了?不考虑留下来?”
大胡子刚想骂他,就想起昨晚住过的那个老房子,热乎乎的炕,暖暖的被窝,他喜欢吃的喝的,还有那件粉色的裙子……
被脑袋里蹦出来的画面吓一跳,大胡子瞪了眼杨子骞。
“得了,收起你那张哭唧唧的脸,我还有事没办完,暂时走不了。”
杨子骞一会儿要跟人家谈事,所以不能喝酒,以茶代酒,跟他碰了个杯子。
“玉京……知道你要走么?”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甚至没有任何关系,白家人都恨不得对周围人好得跟自己家人一样,杨子骞这回出事,玉京要卖了自己的店,家里人都没反对,让他特别感动。
但谁都看得出来,其实白玉京更虚着大胡子,久而久之,也好得跟自己家人一样,有的时候,都叫旁人眼红。平时杨子骞要上班,很多时候,都要靠大胡子来给玉京撑腰,所以他觉得觉得,在玉京心里,大胡子比他还像她大哥。
“告诉她干什么?”
“……”杨子骞送他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慢走不送。”
白玉京在小饭馆外站着,说是饭馆,其实就是一家搭着棚子的早点摊,她就站在棚子外,什么话都听到了。
原来他真要走!
还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