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品店恰好离新华书店不远，白玉京又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她突然想看看中午把她气得吃不下饭的酒鬼会不会又跑来蹭空调，到时候一定要扳回来，叫他中午说她拜屎神。
脑袋上顶着乱糟糟头发和络腮胡子的人还是很好找的，尤其这人个子很高，可是白玉京看到他时，正巧他从一排书架中出来，走向书店的后门。
距离有些远，白玉京走过来时，大胡子已经从后门出去了。
“这是什么书？”
白玉京随手抽出一本书，光看了眼书名就一阵眼花，她能看懂简单的英文小说，但是这本书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文，密密麻麻的英语字，她竟然只看懂一个常见冠词。
白玉京以为自己找错书架，特意绕了一圈，在相邻书架相同位置上拿出一本书。
“《家常小炒6000例？》”
果然是酒囊饭袋，除了喝就是吃。
就他昨晚捧着酒杯那副酒鬼的傻样，怎么可能看那么高大上的英文书？
白玉京心里吐槽了一万遍，才从书店后门走出去。
一阵诱人的味道飘了过来，中午没吃什么东西，白玉京几乎立刻被胡同里的味道吸引住，拐进去一探究竟。
这是一家很小的炸串店，肉串和鱿鱼卤制过后，浸透调料的滋味，再裹上一层香喷喷的面糊，扔在油锅里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引得人唾液狂流。
小店甚至算不上店，只是个推车改成的小铺位，没有店名，只有鲜红的四个大字‘五元两串’，买炸串的人好多，给钱都要排队。
周围的墙被油烟熏得黑乎乎的，油锅里的油也不知道反复用了多久，九十年代末，在炸串里添加罂粟壳的配方早就广为人知，让人吃完上瘾还想吃，但负面消息似乎从来都抵挡不住美味的诱惑。
炸串被冷落了几天之后，人们就会忘了这马事，又趋之若鹜甘拜美食成为饕客。
白玉京也忍不住买了两串鱿鱼，边走边吃，她以前怎么没想过，哪怕卫生条件差，食品安全没有任何保障，卖炸串也能这么赚钱。
从藿七的店里回到工地，白玉京照例给大家倒凉茶，只是这次凉茶人人有份，看来她的激励政策十分有效。
工人们看到她都很热情，唯独王大力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白玉京正给别的工人倒凉茶，他直接走过来把水壶拽走，往自己的太空杯里倒了满满一大杯，随手将水壶往旁边一扔，坑坑洼洼的地面，水壶立刻倾倒向一边，剩下的大半壶几乎都洒了。
这一大壶分给15个人，每人才能分到多半杯，现在还让他弄洒了，顿时惹得许多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都吵啥？她不就是来给咱端茶倒水的么？喝了再叫她回去烧一壶不就完了，一天弄这么点玩意都不够喝，谁干活多就给喝，不干就没有，逗傻子呐！瞧瞧，还给你们稀罕够呛，你们说说自己是不是犯贱。”
白玉京眉心一皱，刚才周晴告诉她，就这个秃头吃的最多，还叫周晴把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好，他晚上来带走，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吃像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也就算了，反正剩菜剩饭最后也要倒，就当泔水倒了去喂猪，但现在，王大力的所作所为就让所有人都反感了。
“够不够喝，壶就这么大，大家都是来干活的，凭什么你一个人倒了半壶。”
“你以为凉茶烧开了就能喝么？等会儿烧开了，你也倒一壶，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喝下去。”
“就是，再烧一壶水，得等到啥时候才能喝上？”
“王大力，你也忒小心眼了，人家小白张罗的饭菜就是比你媳妇做的好吃，咱中午还有地方歇着，昨儿晚上，你就喝完啤酒，舔着脸偷偷倒了杯白的，你以为别人没看见咋地？现在还存心欺负人家小白……”
大中午，工人们干活热得够呛，喝不上凉茶都跟来了大姨夫似的，死揪着王大力不放，一时间变得闹哄哄的。
“都吵什么吵？你们早上从家没带水是咋地，不就一口喝的么？”
老李怒吼一声，让跟王大力吵架的都下不来脸了，一个个憋红了脸，跟谁吵也不能跟工头吵，这要是闹翻了，他们还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工作。
“我想问问李头，工地里找茬打架就别想继续干了，那像他这样找茬，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要怎么处理？”
老李阴鸷的眼神刮了过来，那眼神几乎将白玉京当成了始作俑者，不悦道：“这种事以前从没发生过。”
这是在怨她呢？后面是不是还差了句，‘出事也是从你来之后’，合着她被欺负，还满身不是了。
白玉京说起话来，声音嘎嘣脆，让每一个工人都能听到：“哦，那既然已经发生了，还闹得这么不愉快，就要重视起来。不过看在今儿是第一次就算了吧，以后大家都注意一下言语，别太激动。但您是工头，工程队出了啥事都得跟老板交代不是？我建议李头把今儿这事跟杨头碰一下，倘若再发生类似事件，是按照找茬打架算，还是扣工钱，得由你们来定夺，等商量好大家也好按新规定执行。您看这样合不合适？”
白玉京把话说的圆乎，把老李推上高位，下都下不出来，更别提挑毛病了。
憋红脸的人立刻换了个个。
“我看中。”山东汉子一声吼，昨儿他喝了两杯凉茶呢，今儿力气没少出，却一口都没喝着，搁谁谁也不乐意。
“以后谁再找茬坏了和气，就扣他工资。”徐瘦子叫嚣道，他两天没喝着一口凉茶，平时还挺怕光头王大力的，今儿是墙倒众人推，竹竿一样的体型，也敢上来插一脚。
老李是工头，工程队是他的，其实完全不需要经过杨子骞，但有些工人平时就没少被王大力欺负，今儿这事就算他有心包庇，也是王大力不对，眼下压不住了。
可气的是这中间还夹着个杨子骞的人，而王大力今儿针对的人就是她。
这个没脑袋的王大力，叫他再想当成没这马事，跟谁都说不过去。
抹不开面的老李看着白玉京，眼神更阴狠了，一口浊气窝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半响后厉声道：“都把嘴闭上，以后谁再挑事，都给老子滚蛋，老子这不差一个干活的。”
这下可把王大力吓着了，一句话也没敢吭。
其他工人看老李都把这话说了出来，也没法再闹他给个说法。
白玉京清楚，老李就是不想让杨子骞知道这件事，他这么做，就是堵她的嘴。
“去哪？”
李头破天荒叫住白玉京。
“杨头叫我有空去五金店认认零配件，学习学习。”
“嗯！”
李头紧接着说：“杨头给你的钱可不能随便乱花。差的那几样零配件店里都缺货，咱们定的会在后天送来。”
谁都看出来杨子骞给这丫头支了不少钱，要不然他两天不露面，这小黑丫头上哪张罗出来的饭菜和好酒。
不过，他不知道白玉京手里到底有多少钱，这黑丫头太精，不得不防。
“这样吧，你把剩下的钱交给我，过两天人家来送货，我怕手里钱不够，再找人杨头要，又得耽搁两三天，费劲。”
白玉京心里冷哼，这么快就露出贪婪的嘴脸。
“没了，杨头就给我拿四百块钱，只管这两天的，买菜花了二百，买酒一百五，剩下五十昨儿结账给卤味店，今儿该给人家的钱还没给，还有昨儿你们喝的啤酒钱，都得今天见到杨头才能给人家结账呢。”
老李没想到白玉京手里没钱，迷住眼睛，白玉京算的账没错，两天花这么多钱，明显超支了，按照大林子说的，加上酒钱也不能超过原有的预支。
哼！
李头一掀眼皮，白玉京这个丫头是会说几句圆乎话的，但毕竟岁数小，藏不住事，有点本事就嘚瑟。
“那，去吧。”
白玉京把水壶挂着自行车把上，“那麻烦问问李头，你说的这家零配店叫啥名，我直接去那看看，我年纪小，对这行还不是很了解，你直接告诉我，省的我走弯路。”
“配件城最大的那家店，老板姓肖，去了提老李。”
五金城在城边，来回就要一个多小时，她得快点。
杨子骞平时上班，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工头处理，有人想搞鬼实在太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