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墓园,两男一女身穿黑衣滞留在墓园,高大的男人坐在墓碑前已经很久了,另外两个人站得稍远。
“其实尘哥在伯父伯母世前,在国外有不少积蓄,只不过等他知道这边的事,就立刻把手中的钱都分给那些事故员工家属,每家差不多分到十几万,当时还是我帮着悄悄办的,然后他把钱给我之后,就走了,无影无踪。我以为他永远不会回来,谁知道就在不久前,我收到一封信,信封里只有一个存折,存折上有一百万,是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他要回来了。”
玉京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跟林逸尘一起来看他过世的父母,她跟沈博轩给林逸尘的父母鞠过躬,就把空间留给他一个人,远远的守着他。
她看着高大石碑前站着的人,肩膀没了平时的挺括,佝偻着上半身,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好在她已经有方向了,能为他做点什么。
玉京敏锐的抓住沈博轩话中的关键词,问道:“什么叫悄悄办的?”
他为什么不自己经手办理这些事。
“这就是尘哥不想你跟着他的原因。林家其实不止剩下他一个独苗,林伯父还有一个堂弟,叫林恒远,和一个堂妹林博媛,他们都是林爷爷的侄子侄女。”
提到这两个人,沈博轩牙根紧咬。
“以前林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林恒远就拼命巴结,林伯父念及同族同根之情,让他跟他妹妹成为除了林家以外最大的股东。
后来楼市危机,林恒远是第一个撤资的,紧接着就是他妹妹林博媛。
林伯父当时很生气,但是一想到没有他们,公司也许会更好,就用手中的全部移动资金收回了股份。
后来他们离开林氏之后,正逢整个市场环境变得越来越糟,他们做什么赔什么。林恒远最后只能舔着脸回来求林伯父,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想要继续靠着林家这颗大树,更不要脸的想要用他手里仅剩的钱买回原先的股份。
但他想得美,公司里不是只有林家的股东,还有不少像我们家这样能说得上话的股东。
他们只从林伯父手里买回为数不多的股份,林伯父多一分都没给他。”
家族企业最容易养蛀虫。
玉京能想象得到,摊上这样的亲戚,林家当时是怎么举步维艰的。
光林逸尘的父亲用全部移动资金收回股份,就冒着巨大的风险,房地产公司最怕资金链断裂,那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用钱堆起来的。
她们rgb公司都要先收款后盖房,没钱拿什么买钢筋、水泥。
公司要是没资金,就得跟银行借,借不来,项目进行不下去,只能看着建了一半的项目荒废。
这两兄妹也是够坑人的了。
要卖股份的是他们,要买回股份的也是他们!
真是厚颜无耻。
“当时我爸算过,以林伯伯公司里的资金足够度过泡沫危机,本来林伯伯都要和公司其他股东一起投资其他行业,甚至想过去香港或者是内地,如果没有他们一开始急着套现,林家不会衰败得这么快。”
沈博轩扼腕道。
“林恒远买完股份呢?”
第一次加速林氏倒闭,这第二次应该才是挖空林氏的根源。
“没多久就出事了。”
玉京陷入深思,看向林逸尘,心沉沉的。
“我爸一直觉得那次工程事故不应该,林氏的工程质量是整个海南最高的,供货商也一直都是固定那几家,工程从没出过问题。”
沈博轩说这话的时候,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他的父亲应该在怀疑林家的吸血鬼,好巧她也是这么想的。
这种套路,玉京已经见怪不怪了。
“吃里扒外的年年有,家族企业特别多,兴许你觉得帮了他,人家还觉得你太抠门,给得不够多,从此怀恨在心。”
玉京的话说进沈博轩心坎里了,棱角分明的嘴唇崩成一道直线,时过境迁,提起往事,沈博轩仍旧为林逸尘打抱不平,气得说不出话。
“那个林博媛呢,林逸尘的堂姑,她跑哪去了?”
提起这位堂姑,沈博轩的表情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拿到钱就出国了,去日本开画廊,当设计师,林伯伯还帮了她许多。以前叫林伯父大哥叫得比她亲哥都亲,我们小的时候都特别羡慕尘哥,因为这位堂姑姑就像个公主,长得跟画里一样,明星都没她好看,还总是从世界各地给他带礼物回来。可是林伯父林伯母身亡,正是尘哥最无助的时候,她问都没问尘哥怎么样,就跟陌生人一样,甚至一句安慰都没有,参加完葬礼当天就返回日本,简直没人性。”
不怕坏人有心,就怕你认为的好人没把你放心上。
这都是什么事啊!
豪门果然是非多。
当时那种情况,林逸尘怕是对从小疼爱他的姑姑伤透心了吧。
想想玉京都跟着心碎,她们家人丁稀薄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这要是她家现在也有个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看到她家挣钱了,肯定也会上来巴结的。
“这件事纰漏太多,他没想着调查?”
沈博轩无奈的摇头:“怎么查啊?尘哥回来之前,飞机落地的头一天晚上,林氏着了场大火,所有证据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调查员最后也没查出来是谁纵的火,你说稀奇不稀奇?”
这已经不是稀奇了,这根本是有人想毁灭证据。
“最可恶的是,林恒远咬定伯父伯母给尘哥在海外留有遗产。我估么着,他就是算计尘哥当时在欧洲建筑圈刚有名,一定有钱,就想让尘哥赔偿他的股份损失。当时他已经混得跟地狱里的阎王似地,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逼得尘哥背井离乡。后来他黑白两道都有人,这两年混得越发体面了,可能是想洗白。到现在他都没放过尘哥,要不是那个存折,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尘哥一下飞机就被林恒远的人带走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玉京都知道差不多了。
玉京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打了那么多电话,他都不接。
还有他打过来唯一的一通电话,是要跟她分手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唯独沈博轩还算有家室家底的,但沈家现在也是被地头蛇压制,不然沈博轩他爸不会一直忍气吞声到现在。
沈博轩这个二愣子更没智商跟人家斗,拎出去只有掉链子的份,所以玉京觉得还是应该先让他掏钱,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个人设更符合他的气质。
让沈博轩给玉京投资的事,林逸尘叫他别惊动家里,毕竟沈家如果动资金,就一定会从账面上挪动,容易被有心人查到。
沈博轩自己手里有点私房钱,现在都拿出来了,就差掩人耳目将清水湾的项目转卖给玉京。
当沈博轩把钱交给玉京的时候,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你真的想帮尘哥?”
“啧!谁告诉你我要帮他了,这是分手费!”
这个傻叉,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
林逸尘安慰了沈博轩几句,沈博轩才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都交给玉京:“这是二百五十万,给你分手费,你个黑心的女人,以后别再缠着我哥了!”
玉京脸一抽抽,真想给他一杵炮。
二百五?
这数太他么吉利了。
跟沈博轩的气质毫无违和感,特别特别的感人。
几个人不能总呆在一起,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尤其玉京还带着个肚子里有双黄蛋的孕妇。
分别前林逸尘把手里那一百万也交给玉京,这下他又彻底变成孑然一身的穷光蛋了。
“玉京……”
他担心得寝食难安,到底还是把她卷进来了。
“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我还找了个保镖呢,明儿应该就能到。”
能不远万里追到这的,其心可诛!
林逸尘一点高兴不起来。
“如你所愿我们俩好聚好散,我拿了钱也不会再纠缠你,干嘛还愁眉苦脸的?”
林逸尘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最后什么都没说。
“自己小心点。”
玉京抛了个媚眼,暗道:闷葫芦。
平常他俩凑一起都可以去奥斯卡拿奖了,可见林逸尘现在是真的演不下去,他没办法像她那样没心没肺。
他怕他离开玉京,就会有人找上她。
转身走了几步,林逸尘回头看看已经回酒店的玉京,都快崩溃了。
玉京打算让文静提前回去,把这些事跟她说了一嘴,许文静半夜趴在被窝叼着皮皮虾,吓得哆哆嗦嗦,连虾都吓掉了。
“玉京,你不怕么?”
白玉京盘着腿坐在床头边,床头柜上是打包回来的大号皮皮虾,她拿起筷子朝最后一截虾壳捅了进去,左手向上一扯,将整只虾肉剥了出来,放进嘴里一吮,虾肉q弹,肉质鲜美,这夜宵绝了。
“不怕,以后还得来这吃海鲜呢,我更相信恶人自有天收,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我们,半夜咱们不用怕鬼敲门,明天你就回去。”
她又剥了一只给文静,许文静眼泪汪汪的接过来,心酸得吃不下了,嘴角都耷拉下来:“我不放心你,你一个女孩子,又不像大林哥,人生地不熟的,这里不是家里,有那么多人能照应,万一遇到危险,你怎么办呀?”
玉京看出她什么意思了,经过这么多事,再经历了一场地震,许文静彻底脱胎换骨,跟换了个人似地,不仅不会见人说话就脸红,还脸皮厚的跟她能搭段双簧,若她没挺着个肚子,玉京还真想跟她做个伴。
“你留在这我还得照顾你,真碰到坏人,你连跑都跑不动,我做事瞻前顾尾,更耽误时间,尽快处理完我才能尽快回去,放心,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话呢。
“砰砰砰……”
突然有人敲响了她们的房门,好像里面的人不开门,就要闯进来了。
刚说半夜不怕鬼叫门的,这就被打脸了。
许文静吓得一哆嗦,玉京把虾往桌上一摔,面露狠厉。
她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叫许文静别出声。
然后操起桌上的红酒瓶,走到门口,从猫眼向外望去……
一个面生的男人跃入视线中,鬼鬼祟祟的好像旁边还有同伙。
地头蛇就是地头蛇,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玉京后背爬上一层白毛汗,眉心紧皱握着酒瓶的手攥得更用力了……
●^●
娃在我旁边又吐又咳,一章修到现在,对不住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