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日头高高的挂着,平常这个钟点店里几乎没人,这还是白家的饭店,如果换成其他饭店,中午不开门的都有许多。
今儿有球赛,来了不少球迷相约到这一起撸串看球,就算不撸串的,来了也会点杯啤酒解解渴解解闷。
不为别的,就为了在灾后的紧张环境里能喘口气,人生在经历过难槛之后,多少都能回过味,人活一场,不就是为了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么?
总来的客人现在依然总往这跑,就因为那天出事的时候,他们在白家一丁点油皮都没蹭掉。
除了这些老顾客,大白天来这的人也不老少,现在不少人都知道精致小烤对着公园东北角的大门白天也开着,门口横摆着个大冰柜,专门卖冰凉的酸梅汤。
只不过没人在这卖,冰柜外边戳着个纸盒板上面写着一毛一杯,纯自助收款,旁边还有个公益捐款箱。
有就给扔一毛钱,没有也没关系,路过这里渴了都能喝杯水。
这年头街头巷尾的酸梅汤都得一两块了,光水费和电费都不止这点钱,所以来白家的人是络绎不绝,占便宜的人不少,但也有不少心眼好的。
这次来了没给钱,下次来了扔一块,还有直接给捐款箱里扔几十上百的,或者直接在这吃口饭。
总之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没人希望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没人管,当然这些钱最后都会被捐给县里的学校。
地震过后第二天学校的老师就急匆匆跑到学校,看到塌了半边的教学楼,老师跟校长全都傻眼了。
当初林逸尘说不能在进人的西北角,整片都塌了,多亏玉京带着人及时将破破烂烂的学校修补了不少地方,修补过的都没多大事,可这也没法再上课了,太危险。
即便如此,教委也腾不出钱来给乡下建新教学楼。
莲花乡遭灾最严重,就算校长有心找玉京帮忙,他脸也没那么厚,玉京都出过一次钱和力了,没道理教委都不管,让一个才十七的孩子管这烂摊子。
所以直到玉京从海南回来,才得知学校都塌了半边,学生们还坚持去上学到放暑假。
玉京跟何蒖珠一商量,几家店都采取了措施,每个店门口都摆着义捐的箱子,为学校捐款建教学楼,再趁着新宇的项目,经常跟市里领导见面,想尽办法把这件事往上捅,好能有个解决办法。
可到处都是灾情,这一夏天金元都过得不太平,莲花乡邻村爆发了猪瘟,人都没安置妥当,哪来的钱建学校,何况不止乡下的学校,就连市里不少老旧的教学楼都得拨款修葺,其中就包括一中的图书馆。
最后的解决方案就是让市里的学校临时吸收乡下的学生,等什么时候有钱了,再拨钱建学校。
虽说玉京知道这不过是不乐意掏钱的托词,但那有什么办法。
她再想帮忙,也掏不出一两百万。
好在这些几乎免费的酸梅汤还是挺给力,只不过店里又会多出一个活——数零钱。
这份账目必须公开透明,所以都是何蒖珠一人经手,天天都把钱存进存折里,在捐款箱外公开日进账的数据。
听说琼玖把秦艺菲从家撵出来了,何蒖珠知道的时候都过去好几天了,眼瞅着快开学,家里紧赶慢赶还得燎锅底,她忙里抽空把儿子叫到店里胖揍了一顿。
“你咋就那么看不上艺菲,这事也不是人家的错,要怪也得怪你自己,你要是把黑儿栓起来,那狗至于把……那玩意弄得哪都是么?”
何蒖珠也是忙懵了,没啥私下的时间,就能在吃午饭的时候说琼玖,这会儿一屋子人,虽说都是自己人,那也把小琼玖说的小脸臊红,憋着气,下不来台。
可他还是没顶撞何蒖珠。
“何姨,大热天的消消气,都是半大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很正常。”
林逸尘倒了一杯冰凉的酸梅汁递给何蒖珠,希望能帮琼玖过去这一关。
可没想到何蒖珠连他也教育一顿:“小林,孩子不能惯,原来他俩还指着人家秦家人鼻尖骂,说他们把艺菲惯坏了,现在倒好,他竟然因为一件小事把人家撵出去了,他秦伯伯是为了在咱家燎锅底,特意送去好几箱酒,他就这么待客的?母惯子如杀子,他平常就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总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这样长大了还了得?”
何蒖珠喝一口下去半杯,倒扎啤的大酒杯咣当被放在桌上:“白琼玖,我就是这么教你俩的么?你自己说,你有没有错?”
琼玖倔强得小嘴抿成一道线,换成别人他都能过去,可秦艺菲……他就是不乐意低头。
白玉京中午打算回来吃饭,可是在外边就听到屋里的动静,刚想开溜,就被点到名了。
“白玉京,你上午跑哪去了?知不知道要开学了,你想跟你弟弟一起念高一咋地?”
白玉京垫着脚想跑路,这会儿也没辙了,只能扭过脸,笑嘻嘻的进门。
跟何蒖珠撒娇道:“我这不是忙正事去了么,罗宇回来了,他把他上海的朋友叫来玩,顺便让他们慷慨解囊,好给学校捐点钱。妈,你就别气了,下午我肯定好好复习。”
有女儿这句软乎话,何蒖珠心里也熨帖不少,没再说啥。
白玉京立马见风使舵,跟着训琼玖:“妈说的对,你这样跟秦艺菲有啥差别?”
琼玖不顶撞何蒖珠,但不代表不会瞪她。
“瞪谁呐?瞪谁呐?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姐!还想不想让我给你拿钱开饭店了?”
她一回来,琼玖就跟她叨咕,说想开家正宗的川味馆子,玉京眼下手里的钱满打满算只够开家小龙虾馆子,可也不想抹杀掉琼玖的热情,只能答应他下半年冬天再给他投资开馆子。
“呲,你再跟姓罗的混,咱俩姐弟就得变同学,你就考进了四班,我可是一班的,到时候看咱俩谁丢脸。”
嘿!
她就说了一句,这小子就说了一大串话堵她的嘴,还要下她的脸,她能给他拿钱做投资,她就是小狗。
气刚消了一点,何蒖珠现在就觉得满屋子里只有林逸尘一个顺眼的,人家家里遭了那么大的祸事,回来腿打着石膏还马不停蹄的工作,经常拄着拐杖去施工现场,晚上还得给女儿补课,踏实肯干,还稳重,哪像她这俩孩子,成天不干正经事,还没长大呢,就一个个都跟野马一样,不是一竿子跑没影了,就是连礼貌都不懂,叫她操心呐。
“白玉京,我告诉你,学校的事咱尽心就行,那不是咱们能力范围内的,咱能帮多少帮多少。倒是你,罗家的小子他不是有对象么?你给我少跟他来往,听到没有?”
这怎么又说上她了?
玉京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林逸尘。
这是给她妈灌了啥迷汤药,明知道她从来不忤逆亲妈,他倒好,直接从源头把罗宇踢出局了。
“行,以后我私底下少跟他见面,不过我在海南的项目还跟他有合作呢,公事可不能耽误。”
何蒖珠垂着眼皮没看她,一脸的不高兴:“你看人家小林干嘛?你以为就他那不吱声的性格能跟我说这些事?我长着眼睛呐。好几次罗家那小子来这找你,那姑娘追过来都扑个空。反正我把话跟你说清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告诉你,无论如何咱都不能干那第三者插足的事。”
玉京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妈怎么就给她安排成第三者了?
深吸一口气:“好。”
曲文婷追到店里的事,她倒是第一次知道。
不行,抽空她得把话说清楚。
不过又好像没法说清楚,之前是她跟林逸尘演了一出戏,叫罗家人跟曲文婷放心,现在她跟林逸尘真分了,她走到哪,罗宇又追到哪。
曲文婷得怎么想?
她跟罗宇接触是把他当朋友,可罗宇明显不想把她当朋友,又是送钱又是跟她合起伙赚钱,要是这样,别人会觉得她利用罗宇。
换成她也不能往好想,尤其是情敌……
哎,还真是乱套。
白家新宅子新居落成,亲朋好友终于吃上了燎锅底的饭,一起来热闹。
玉京把宋家人都请来了,让宋家两位老哥俩坐在上宾的位置上,剩下的都是何蒖珠这辈分的作陪,秦家人都来了,还有关系要好的几家人,就连许文静一家都回乡下来,被杨子骞开车直接拉进白家的车库。
岁数小的都爬泳池边上,一会儿吃火锅一会吃烧烤一会儿又吃冰棍,一个个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了。
吃饱了就衣服一脱,换上泳裤一脑袋扎进泳池里。
好不热闹!
“今儿来的,都是咱家的贵人,来,我敬大家伙一杯,多谢大家百忙中抽空过来吃饭。”
以前都是白玉京仗着自己这张嘴能瞎白话,走哪这场面话都是她说,何蒖珠现在说客套话也是一套一套的,都不用她了。
玉京就只管招待好小辈的。
罗宇也来了,不过她没想到,罗宇前脚捧着玫瑰花进来,罗晶后脚就开车到了,还带着曲文婷。
来意么……想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