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孟瑶的解释,我是一知半解,但大概也能明白,所有事情的源头应该都在那具棺材上。
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不对,立刻反驳孟瑶,说就算这样,也没办法解释我大伯和廖叔的遭遇啊,之前捞尸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下过水,接触到棺材的人也只有我一个。
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反倒是王麻子和廖叔全都死于非命,如果棺材里面真的有灵巫诅咒,为什么没有直接报应在我身上,死的反而是无辜的人?
孟瑶轻咬下嘴唇,轻轻地说,“王青云,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他们死得无辜吗?”
我顿时愣住了,反问孟瑶什么意思。
孟瑶没有说话,对我晃动了几下铃铛,见我还在恍惚,这才白了我一眼,开口说,“如果廖叔和王麻子,都么有碰过那具悬棺,那这个铃铛又是怎么来的?”
瞬间,我脑门子一炸,惨着脸倒退了两步,颤声说不可能,“你的意识是,是王麻子和廖叔都……都瞒着我碰过那具棺材?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不可能!”
我捞尸的时候,王麻子已经出远门了,廖叔一直站在船上,也没有下过水,他们不可能有接触棺材的机会才对。
见我这样,孟瑶忍不住又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说你又没守着那具棺材,凭什么说别人没有机会接触它?他们完全可以趁你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在那具棺材上动文章。
“可是没道理啊,王麻子一直告诫我,绝对不能进麻风岗,还说那个地方是捞尸人的禁地,他没理由定下这个规矩,自己却不遵守!”我还是不肯相信,使劲甩着头。
孟瑶不再说话了,叹着气,甩头离开地窖。
我浑浑噩噩地跟在她身后,直至走出小义庄大门口,才想起来看时间,又急忙追上梦瑶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山里天黑得很快,你还是赶紧回镇上吧,这件事太邪了,你最好不要再参与。”
孟瑶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那你怎么办?
我苦笑着摇头,说自己烂命一条,不怕的。现在王麻子死了,小义庄对我而言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等我找回王麻子尸体,进行安葬之后,就会离开这里了。
孟瑶却迟疑着垂下头,看了看我,用很小的语气说,“王青云,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王麻子并不一定是真的死掉了。”
“什么?”
我没理解她的意思,猝不及防地瞪大眼。
孟瑶继续叹气说,“你只看见王麻子被棺材吞进去了,有没亲眼看见他断气,王麻子在江边捞了一辈子的尸,水性肯定不差,就算被棺材拖下了水,也不一定会死的。”
我说,“可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早就回来找我了才对。”
这十几年,我和王麻子情同父子,一直是他在照顾我,如果王麻子真的死里逃生,绝对不可能抛下我不管,更何况小义庄是我们共同的家,他还能去哪儿?
孟瑶不置可否地移开视线,忽然又把手伸向我说,“干脆,你把那两个铃铛给我吧。”
“你拿这个做什么?”我很好奇,这两个铃铛一个是我从廖叔棺材下面摸到的,另一个出现在王麻子床板下的地窖里,光看着就很邪性,孟瑶一个女孩,应该对它避之唯恐不及才对。
孟瑶却说,“我拿走铃铛,是为了去找一个人,他是我的大学导师,所有关于巴国巫咒的事情,也全部是他告诉我的,我想,只要我带着这两个铃铛去找他,他肯定会很感兴趣的,说不定会带着一支考古团队过来。”
我忙说,“不行啊,为了那具棺材,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你怎么还要……”
孟瑶却急了,很气恼地跺了跺脚,“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这是为了救你,你碰过棺材,已经被灵巫诅咒缠上了,如果我放任你不管,你还有命在吗?”
我沉默了,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多年以来,身边陪伴我的亲人只有王麻子一个,从小到大,除了王麻子之外,从未有人真正关心、照顾过我。
她忽然说出这种话,让我有点不适应,内心也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味道。
见我没动,孟瑶又轻轻推了我一把,问我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来,有些窘迫地挠着后脑勺,憨憨一笑道,“没什么,你人真好。”
她怔了怔,忽然把头垂下去,腮边涌上一抹云霞,语调异常的清甜,“你帮过我,我怎么能够放着你不管?”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十分笨拙地跟在她后面,将她送上了小义庄外面的那条黄土马路。
马路太偏僻,平时基本没有汽车经过,我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在路上,便亲自送她返回了麻田镇。
来到麻田镇的广场上,周边的人渐渐变得多了起来,我停下脚步,对走在前面的孟瑶说道,“前面一百米就到车站了,回县里的班车每隔两小时发一趟,日落之前就可以送你到麻江县。”
孟瑶也停下来,回头怔怔地看我,“青云,我走了以后,小义庄就只剩你一个人了,要不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我摇了摇头,“不了,小义庄就是我的家,我还没有找回王麻子的尸体,我不能走。”
“好吧,你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孟瑶对我笑了笑,独自转过身去,默默走向车站。
我傻傻地呆立在原地,望着视线中那道玲珑的背影,渐渐走进人群,直至消失不见,内心莫名的一酸,居然有些怅然若失。
说起来,我和她只不过萍水相逢,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过这两天的事情,我对孟瑶居然产生了一些很不舍的情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萌芽似的。
但很快,我又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自嘲般甩头笑笑,转身走进了人堆。
镇上的街道不算太冷清,可走着走着,我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除了小义庄,我还能够去哪里啊?
我就这样孤零零地走着,从镇口走到了镇尾,一模肚子,才想起来自己好久没吃过东西了,于是茫然地走进街边的一家馒头店,买了几个馒头揣进口袋里。
结完账,我正要继续返回小义庄,余光却发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蹲在街角偷偷窥探着我。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