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嬴政除了每天去武王陵看一看,再就是学习炼丹,还要照看一下枫叶,可谓颇为忙碌。
这一天,嬴政刚要去后院练习炼丹,赵高从外面走进书房,拱手道:“王上,郑国回来了,与昌平君一同在外面等候召见。”
“哦?”嬴政微微一惊,随即说道,“快快有请。”
赵高应了一声,随即出了门。
昌平君和郑国进了门,都是颇为恭敬地躬身一礼。
嬴政笑着看了座,亲自给两人沏了杯热茶,分别递到两人面前。
“郑大人一路辛苦了,此次出行,效果如何?”嬴政开门见山地问道。
“回王上。”郑国拱手道,“韩非似乎是有所顾忌,所以不想亲自前来,只为咱们修改了所有修渠的图样。”
“嗯,他不来,也在意料之中。”嬴政说道,“那图样怎么样,能用吗?”
“能!”郑国回答的很干脆,“韩非的确是个人才,虽并未亲身而至,但却将图样修改的准确无误,要比我这个亲修水利之人做的还要精细,并且在与他的探讨之中,一些难题也就此解开了。”
“那这么说,水渠可以接续修建了?”嬴政问道。
“嗯!”郑国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呵呵,这就好。”嬴政喜道,“看来,这韩非还的确是个不可多得人才,只是,不能将他邀来,的确有些可惜了。”
“韩非的确是才华横溢,王上要是能把他找来为大秦出力,那可是庙堂的幸事。”郑国说道。
嬴政轻叹了一声,说道:“只怕是人各有志啊,咱们还是等等看吧,之前李斯说要去韩国一趟,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同窗。”
“要是李斯能将他劝说过来,那自然是好。”昌平君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不如寡人将李斯叫来,咱们共同商议一下此事。”
“好。”昌平君和郑国同时应了一声。
嬴政命赵高召来了李斯。
“郑大人,说说韩非在韩国的情况吧。”李斯坐定了之后说道。
郑国清了清嗓子,说道:“韩非身为韩国公子,在韩国的庙堂之上,说话也是颇有份量的,不过,韩王给他的官职却并不高,韩国的一切朝务,都是由相国张平把持,不过,韩非与张平的关系十分要好,却也不怎么在意这些事。”
“他们关系很好?”嬴政问道,“好到什么程度?”
“可以算作知己吧。”郑国说道,“韩非虽有才华,但性格微有些古怪,又有些口吃,所以几乎没什么朋友,唯独与张平算是颇谈得来。”
“的确。”李斯说道,“当年他和我同在荀子门下的时候,就有些孤立,同窗们都不太怎么跟他探讨学问,但越是这样的人,一旦将你当成知己,便会义无反顾地对你好。”
“看来这个张平,反倒成了韩非的一个软肋了。”嬴政眯着眼睛说道,“那张平是何出身,家中又有何人?”
“回王上。”郑国拱手道,“张平的父亲,名叫张开地,是上一任韩国的相国,辅佐过三任的韩王,到现在,他们父子二人已经辅佐了五任韩王,张家在韩国的地位非常高,可谓是权倾朝野。”
“可遗憾的是,张平的正妻始终未有身孕,直到六年前,才由妾室为张平生了一个幼子,名曰张良。”
“这张良虽然年幼,却极为聪颖,也深得韩非喜爱,据说,韩非已经收张良为徒,打算将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他。”
“哦?”嬴政眉头一动,“张…良…”
李斯却在旁摇了摇头,说道:“微臣建议,若是想让韩非就范,还是别打别人的主意的好,我很了解韩非,若是咱们行出不义之事,他是宁死也不会屈从的。”
嬴政想了想,说道:“那好吧,咱们就先不去考虑从张平身上入手,不过,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吗?”
“韩王。”李斯直接说道,“我游历列国之时,曾与韩王相谈过,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我很肯定,韩王安,是一个心胸狭隘,贪慕虚荣之人。”
郑国忧叹了一声,曾经的过往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沉声说道:“不可否认,韩王的确如此,就连我这次回去,他还羞辱了我一番。”
“哼!”嬴政冷声道,“你当初冒着生命危险,保住了韩国的一方安宁,如今他却如此对你,看来这韩国,也不会再有什么起色了。”
“是啊。”郑国感慨道,“走了这一遭,我已对韩国死了心,呵呵,想想也是,我郑家本就是郑国的世家,凭什么要为对灭国之人俯首。”
说到此处,郑国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说的不错。”嬴政说道,“寡人在此向你保证,只要你心系大秦,忠于寡人,寡人必定让你尽展才华,而这水渠,也就正式定名为郑国渠!”
郑国眸光颤动,连忙跪拜道:“微臣谢王上恩典!”
上一次,郑国是被逼无奈,而这一次,他是彻底臣服。
“呵呵,快快请起。”嬴政笑着将郑国扶起,说道,“在秦国这么久了,你也应该知道,当世唯有大秦,才是才士们最好的舞台。”
“哈哈哈,王上这话不假。”昌平君笑道,“我也是楚国公子,但真的感觉只有在秦国,才可得以施展自己的才能。”
昌平君的用意,本是想以自己为例,劝郑国专心侍秦,却不想无意中,触动了嬴政的一丝心念。
不过这个触动只是一闪而过,嬴政并没有过多去想,他再次看向郑国说道:“对于韩非,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郑国想了想,然后说道:“对于韩非,到是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微臣在去新郑的路上,曾经借宿洛邑,并与其郡守诸葛腾相谈甚欢,而在酒宴之间,他多次询问起咱们大秦的近况。”
“哦?”嬴政饶有兴趣地问道,“他都打探了些什么?”
“他问起王上的为人,还有百姓的近况。”郑国说道,“并且,他还说,现在的大周余脉,感激大秦多过于憎恨。”
“他真这么说?”嬴政颇为惊讶地问道。
“嗯。”郑国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呵呵,看来,这诸葛腾已经在为洛邑的出路作打算了。”李斯笑着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嬴政停顿了一下,说道,“他已有改衔易帜之心?”
李斯轻轻地点了点头。
郑国跟着说道:“这一点,微臣其实也觉察出来了,所以才提及此事,若是王上能将诸葛腾招致麾下,那么洛邑也自然唾手可得。”
嬴政轻舒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也是时候对洛邑做些补偿了。”
对于洛邑,嬴政的心中始终有着一丝歉疚,虽说东周不是亡在他的手中,但毕竟也与他脱不开干系。
“王上。”李斯开口道,“这件事交给微臣吧,我在去新郑之前,可以先去洛邑打探一下虚实,若诸葛腾真的有意归顺,说不定在韩非的问题上,他也能帮上忙。”
“好,那就有劳先生,去韩国走一遭。”嬴政说道,“此行你看需要多少人手?”
李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呵呵,微臣一人足矣,不带一兵一卒,今日准备一日,明日便可出发。”
“嗯,那就这么定了,寡人期待着先生的好消息!”嬴政对着李斯拱手说道。
李斯同样拱手还礼。
韩国,是距离秦国最近的国家,也是七雄之中实力最弱者。
之前李斯所分析的灭国路线和顺序,也是先由韩国开刀。
可是依照姬发的计划,离着开启灭国之战还有八年修养的时间,这段时间,嬴政也的确不想与它国大动干戈。
但不大动干戈,并非就不能瓦解敌国的势力。
嬴政之所以对韩非如此上心,便是想让韩国先少了一个智囊,不管韩非最终能不能为大秦效命,韩王的身边都会少了一个臂膀。
如今看来,若是诸葛腾再一归降,那么韩国就彻底乱了。
第二日一早,李斯跨上战马,辞别了嬴政,独自踏上去往韩国的官道。
一路向东,越过函谷关,李斯进入了韩国的地界。
在进入洛邑西门的时候,李斯向守城的军士递交了自己的文牒。
守城的军士看了一眼,不禁眉头一动,随即将文牒递交给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千夫长。
这千夫长看了一眼文牒,随即走到李斯的面前,颇为恭敬地说道:“请问阁下可是从大秦来的使臣?”
“正是。”李斯也是很恭敬地回应。
千夫长拱手道:“郡守有令,但凡是来自秦国途径此地的,都是贵客,阁下尊为使臣,则更是贵客中的贵客,还请使臣大人随在下先行前往馆驿,待文牒送至郡府后,再行启程。”
这千夫长的态度和话语,已经一定程度上的证明了一些问题。
李斯拱手回礼道:“那就劳烦千夫长派人带路吧。”
“不,吾亲自护送你过去。”千夫长侧身让开道路,“请!”
旁边的军士接过李斯的缰绳,千夫长在前带路,将李斯引领进了馆驿。
李斯在馆驿歇息了一阵,忽听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随之,一些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当当……
敲门声响起,李斯上前打开房门。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副将打扮的年轻人。
“请问阁下可是秦使李斯?”来人问道。
“正是在下。”李斯轻轻颔首。
来人拱手施礼道:“在下见过秦使大人,吾家郡守听说大人出使韩国途径洛邑,特此遣在下接大人前往郡府一叙。”
“嗯,好。”李斯抬手示意道,“咱们走吧。”
“大人请。”
李斯跟着这个副将来到了洛邑郡府。
还未等走到府门,离着老远就见一群人守在府门外面,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四方大脸,皮肤微黑,看穿着,是韩国官制中郡守的服饰。
“哈哈哈……”
只见为首之人大笑起来,高声说道:“洛邑郡守诸葛腾,久闻李大人威名,特在此恭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大周的内史,如今洛邑的郡守,诸葛腾。
话音落地之时,李斯已经走到了诸葛腾的近前,他看向诸葛腾,拱手施礼道:“在下大秦廷尉李斯,拜见诸葛大人。”
“呵呵,李大人能够赏光,在下倍感荣幸。”诸葛腾回礼道,“还请府中一叙,请!”
“呵呵,如此说来,那李斯便打扰了。”
说罢,李斯气定神闲地迈进了洛邑郡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