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阗的纳妃礼没有仪式,入夜之后,帕沙直接进了新房。
龙凤双烛的光芒将房间映照得一片喜庆,撒了枣生桂子的红色被褥间,新娘子倚着床柱,小脑袋一点一点,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
一想到盖头下那张脸,帕沙的心跳陡然加速,他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拿着喜秤走到床边。
“姐姐,醒醒。”
殊雅迷迷糊糊的,听得声音就想掀盖头:“你怎么才来啊,我差点就睡着了。”
帕沙连忙压住她的手:“姐姐,盖头要我来掀。”
“用不着吧,又不是真的成亲。”
帕沙没跟她辩,迅速地挑开了盖头,然后对着她精心打扮过的脸笑得心满意足:“姐姐,喝交杯酒吧。”
殊雅一愣:“这么正式?”
“等窗外的人走了,咱们就能好好说话了。”
昏,大策凌敦多布简直有病,有必要监视得这么密切吗?殊雅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通,但还是跟帕沙喝了交杯酒。
琥珠色的酒液映称着她的面容,人比花娇。
帕沙心猿意马之际,殊雅已经抄起桌上的点心走到窗前。“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趴在底下的宫人还未及反应,便被一块点心砸了个正着:“滚,姑奶奶的墙根也是你能听的么?”
宫人愣了半晌,捂着脑袋抱头鼠窜。
妈呀,王妃好吓人啊。
殊雅拍拍手,啪的一声拉下窗户,笑眯眯地道:“可算能好好说话了。”
想把人骗到床上说悄悄话的帕沙坐得无比端正:“姐姐想跟我说什么?”
“当然是招安啊,帕沙,你不会真想一直当个傀儡皇帝吧。”
帕沙目光闪了闪,遮住里头的笑意,郑重道:“当然不会,但是和阗不过弹丸之地,武力装备根本没法跟漠西相抗……”
“所以我来了嘛,放心,只要你有一颗向着朝庭的心,姐姐就会帮你的。”
“姐姐,你是女孩子,还是早些回家比较好,现在的和阗真的太危险了。”
“没事儿,咱们好生谋划,十叔已经到了青海,他不会放着我不管的。我这次来,就是不想你被打为漠西的爪牙,然后被十叔一锅端了。”
哪怕早猜到她的目的,亲耳听见,帕沙仍是心神震动。情不自禁地便握住了她的手:“好,帕沙听姐姐的。”
“乖。”殊雅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鼓励。
帕沙:……
天光大亮,殊雅伸着懒腰从床上起身。
好久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铺,她都快忘记高床软枕是什么感觉了。
“姐姐睡得好吗?”地板上传来的声音甚是幽怨。殊雅看着睡在地铺上的和阗大汗,小小地心虚了一把,奇怪地问道:“你不用上早朝的吗?”
帕沙道:“没事儿,朝政自有大长老处理。”
“那你平常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在宫里四处逛逛,实在无聊了,出宫走走也可以。”
殊雅:……
傀儡皇帝果然跟吉祥物没什么两样。她双手握拳,看向帕沙的目光充满了怜爱:“你放心,迟早有一天,姐姐会帮你把属于你的全都夺回来的。”
帕沙蹭过去,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那就全靠姐姐了。”
感受着他的依赖,殊雅瞬间责任心爆棚,完全没注意到怀里的少年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
“叩叩叩。”房门规律地响了三下。
帕沙有些不爽:“何事?”
“大汗,台吉大清早便开始点兵,还让手下来通报,让您准备两万石粮草。”
“上个月刚拿走两万石,现在又来,他怎么不去抢?”
宫人叹息一声:“他可不正在抢么?”
帕沙梗了一下:“大长老那边怎么说?”
“大长老正开会呢,他想将粮折合成银子。”
草原上粮食一向紧缺,囤粮过冬都得花高价。如今边境在打仗,相当于断了跟大清的贸易往来,没有江南运来的米粮,他们上哪儿整粮食去?
还不如给点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呢。
帕沙嗤笑一声:“大长老想得还挺美,要能轻易拿银子弄到粮食,大策凌敦多布的铁骑早就踏平和阗了。”
他之所以留着和阗,为的不就是战斗后方的后勤保障么。
宫人愣了一下:“那大汗您的意思是?”
“本王能有什么意思,随他们折腾吧,反正这些事本王说了又不算。”
宫人:……
殊雅:……
她拉了拉帕沙的衣袖:“帕沙,你不会真打算给银子吧?”
大策零敦多布的每一分壮大,都意味着十叔多一分危险,殊雅巴不得他穷死算了,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帕沙给他银钱。
帕沙露齿一笑,安抚道:“放心,这事儿我有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