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宋河生的意思,现在都不必急着澄清,商师兄把这意思跟陈一墨一说,陈一墨也就不急了,但她要回家,想见宋河生,也想做点准备以应付这次风波。
向挚不同,既然不用他做啥,那他骂死喷子总可以吧?他大号小号一起上,换着跟各路黑子对喷,坐在店里用电脑喷,走在路上手机喷,表情狰狞,手指狂动,连陈一墨跟他说什么都顾不上,全心全意骂人。
陈一墨瞟了一眼他到底在骂什么,一看之下也觉得……自愧不如……
不禁又觉得好笑。
向挚这强大的战斗力,一人舌战群喷,丝毫不输阵仗,这阵仗还吸引了一个人——程舒。
陈一墨事件闹这么大,程舒也是观众啊,看见向挚被很多人追着骂,甚至骂及家人辱及女性,顿时觉得向挚挺蠢。
她给向挚发私信:你在发什么疯?
向挚没理她,当然,也是因为顾不上理她,骂架都忙不过来呢!
程舒电话来了。
正打字打得飞起的向挚手机页面突然被来电界面打断,心里先冒出一股火。
“喂?”他接电话。
“向挚!你在发什么疯!”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发疯?
他理都不想理她,把电话挂了,继续打字。
结果,程舒电话又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觉得程舒真耽误他事。
“向挚,你有没有脑子啊?你在网上跟人乱喷,还用自己大号喷,不是发疯是什么?惹得那么多人骂你!还骂你家人!”程舒觉得这人纯粹有病,上赶着找骂,这种事,对喷不是最无效的方法吗?
“你是我家人?不然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向挚和人对喷的气势还没下去呢,说话也火药味十足,何况,他跟程舒的关系一向不好,虽然从国外回来有所缓和,程舒见他不再那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程舒气死了,“狗咬你一口,你追着去咬狗?你这样除了惹得一身骚有什么实际意义?是帮到陈一墨了还是平息风波了?就不能理智一点吗?简直就跟网上的喷子一样脑残!”
“脑残?”向挚听到这俩字真的怒了,虽然这才是他和程舒之间熟悉的味道,但他还是忍不住爆发,“我脑残?陈一墨是我朋友,如果我的朋友被全网攻击,被所有人抨击,而我却置之不理我才是脑残!我这么做的意义?没有意义!我就是站队!我向挚的朋友,无论遇到什么困境,哪怕全世界都与之为敌,我也会和她站在一起,和她对抗全世界!”
至于理智?有的啊,我们也有理智的方法,这不宋河生在做吗?他闲着也是闲着,还不让他喷黑子了?
程舒快被气心梗了,向挚这话说得,陈一墨对他那么重要?
“你……”程舒压住自己“飚高”的血压,稳住声音,“朋友?陈一墨是你朋友?我不是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对着我这么大声音的,难道我是你要对抗的全世界之一?
“志同为朋,道和为友,我是脑残,怎么配和你这么理智智慧的人做朋友!”向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继续上网喷人。
程舒气得直跺脚,可是,耳边却还回响着向挚的话:我向挚的朋友,无论遇到什么困境,哪怕全世界都与之为敌,我也会和她站在一起,和她对抗全世界!
这声音并没有随着电话挂断而消失,反而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振聋发聩,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的怒火渐渐压息。
这段话也在陈一墨耳边回响,她侧目看着正在努力奋战的宋河生,又垂下眸,心里暖暖的。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遇上这么多美好的人,朋友、亲人、爱人……都是多么温暖的词,她真的要感谢生命的每一次遇见。
向挚专注于喷人,但陈一墨这么看着他,莫名其妙他又感觉到了,斜他一眼,“看我干什么?”
陈一墨努努嘴,没说话。
“感动了?”
呃,有点儿吧……嗯,其实还挺多的……
“别感动,我还不是为了宋河生!”
陈一墨:???
“谁让我喜欢你男朋友呢?他女朋友被人欺负,就是我被欺负!”
陈一墨:……
这话的意思:宋河生女朋友=他?
陈一墨:一点儿也不想感动了!
“咦?”宋河生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
怎么了?
陈一墨偏头看过去。
“这个人是谁?”宋河生发现评论里出现一个和他一起喷黑子的人,长篇大论骂喷子的话还附带一堆表情不断复制粘贴,占据地盘特别大,也特别明显,再一看,这头像还有点眼熟,就是名字很陌生……
他点进去,不得了,还是互关的!
他直接往相册点去了,一看……这只猪!
他给“猪”发私信:猪!喷人之前先把相册里照片删干净!
啧啧啧,这么凶狠又骄傲的母老虎怎么拍嘟嘴照片啊?
“猪”正复制粘贴得爽呢,一看私信,想起不知宿舍哪个女生说的:如果一个男孩子叫你猪,一定就是喜欢你了!
“猪”连喷人都忘记了,看着这句话发呆。这话还有一层意思呢,他提醒她删照片,是不是表示他关心她啊?怕她的照片被人抨击,怕她的私人信息被人人肉出来,怕她受到网络伤害?
她的思维就开始发散了,甚至回忆起从前种种。比如,在国外,她丢了钱和证件,是他借钱给她,帮她补办护照,还请她吃冰淇淋……
仔细回想起来,许许多多平常的细节都被她脑补成他对她其实也是好的,她还听她那些跟班说过,有的男生喜欢一个人啊,不知道怎么表达,就喜欢惹她生气……
好吧,这么想着,她的心都有点乱了,也忘了要去删照片,直到向挚发现她的照片出现在评论区,有人果真连她都骂上了。
他一个电话打过来,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冲她吼,“怎么还没清理相册?”
“我……”
“猪啊!”
她根本来不及说一个字,他骂她一通后又把电话挂了。
她于是乖乖去清理相册了,但是,心里还是乱糟糟的,连带着,连脑子都乱了,于是,她做了一个让她后悔终生,不,至少今天会后悔的决定。
她发私信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然后她就紧张地握着手机等答案,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但向挚没回应啊!
可能是在忙着刷评论吧?
她再一遍一遍去翻看她的私信,一直是未读状态,直到最后一次,终于在这个问句下看见了“已读”俩字。
她捧着手机的手一紧。
结果,他回过来一串问号:????
好像在问她:你想什么呢?
她气死了,觉得自己颜面大失!气得握着手机质问他:那你叫我猪?
生气的时候就开始喜欢打短句,发送完这句后她继续打:你还叫我删照片?
刚要发送,看见他又回过来一串问号:???
而后附带一句:骂你猪是喜欢你?
凭着对他的了解,她完全能想象他在说这话的语气,大概就跟骂她脑残差不多吧!
她再凶,她也是个女孩儿啊,而且还是怀有心事的女孩,又丢了面子,又被他嘲笑,她就没那么冷静了。
有点儿委屈地把刚才打的一行字删了,重新打:有位哲人曾经说过:如果一个男孩子叫你猪,一定就是喜欢你了!
她已经不指望他会发过来什么好话了,当然,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连发过来三句。
这哲人叫什么名字?
他是吃猪饲料长大的吗?
哪个脑残会喜欢一只猪啊?
哼!哲人叫睡在她下铺的姐妹!但,她当然不会这么说的!
然后,向挚又发过来一句话:你这么问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千万不要啊!别吓我!
“猪”:……
真的气死了!
她啪啪一顿乱输入:鬼才喜欢你!我宁可喜欢一头猪也不会喜欢你!我就是怕你喜欢我才问你的!你可千万别喜欢我!我也害怕!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向挚:???他从来不主动出现在她视线里好不好?哪次她不是莫名其妙出现?
陈一墨觉得向挚怪怪的,问他,“怎么了?骂不过了?那就别骂了,没必要为这些人生气,这蝗虫过境似的,还不知道哪些是真人,哪些是机器呢!”
向挚看着她,懵懵的状态,叫她一声:“猪?”
陈一墨:……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他又问。
陈一墨:……
这也是需要时间来反应的,陈一墨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抓着自己的包砸过去,“有病啊!”
别以为你帮我喷人你就可以胡说八道!不会生气的吗?
向挚点点头。这才是正常反应嘛!那只猪不正常!
他低头继续奋战去了。
两人回到河坊街,陈一墨第一件事就是去居委会,找从前的阿姨,想问问看能不能帮她出个证明什么的。
阿姨看到她亲切又惊讶,“墨囡啊,怎么都来要证明?”
“还有谁来过啊?河生哥吗?”陈一墨首先想到他。
“是啊!不过我没给他。”阿姨笑道,“他不是本人,虽然知道他跟你关系好,但这个也还是不能随便给的。”
陈一墨惊喜,“您还真能出证明啊?谢谢您!”
“不是我出证明。”阿姨边说边拿出一个文件袋,“是你本来就有证明。”
阿姨笑着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取出来给她,“当时,这个文书就是一式三份,你师父一份,你妈妈那里一份,我这里一份,你当时年纪小,可能没注意到这些。”
陈一墨惊喜地接过来,可不是当初那份文书吗?写明老头儿每个月给陈家300块钱,让陈一墨不辍学,平时去学校念书,课余和假期在他这里学艺。
末尾还有三方签名手印:付英英、居委会和老头儿。
陈一墨看着“易南生”三个字,红了眼眶。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老头儿原来也是有名字的呢,老头儿叫易南生。
只是那时候小,并不懂得书法,现在重睹旧物,才发现,老头儿的字也写得很好,难怪梅姨说,年轻的时候好多姑娘偷偷喜欢他……
这份文书到底有没有法律效应,陈一墨不知道,但是用来在网上自证是够了的。
也是那时候大家法律意识都不强,老头儿不懂什么公正处,只知道找居委会,当然,付英英也不懂,不然也不会同意老头儿在文书里写什么300块钱用于交换陈一墨不辍学这个条件了。
她谢过了阿姨,把这份文书带走了。
她去找宋河生,既然他也来找居委会,肯定是需要这个文书的,正好,她也想问问他有什么打算,一起商量下怎么应对这次风波。
她带着向挚直接去的宋河生家,但却没找到人,胖叔店里也不见他人影,胖叔说是跟他请假了,请了好几天。
本想给他个惊喜的,只好打电话找他了,他却让她在小院里等她,还问她和谁在一起,听说旁边有向挚,还一副“这还行”的口吻,“嗯,和她待一块儿吧,他不忙的话让他住下来,我好放心。”然后让她收好文书,到时候要用到。
陈一墨悻悻地挂了电话,小声嘀咕:哼,你这么放心他?我还不放心呢!
顺便幽怨地看了眼向挚。
向挚:我怎么了?我又怎么了?
陈一墨带着向挚回了小院,打开电脑,开始写文讲述她和陈家以及老头儿之间的故事,她却不知道,她的事件在网上这么发酵,系里也在开会讨论。
系里领导分成了两拨,一拨做付英英工作,一拨开会讨论怎么办。
讨论意见分两派,一派以闵真和副书记为代表,绝对地相信和保护陈一墨。
另一派也相信陈一墨,但却认为公众有些意见是对的,不管怎么样,付英英都是陈一墨的养母,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陈家条件不好是真,陈一墨要学艺术,其中花费对陈家来说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牺牲其中一个的上学机会成全另一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听过的见过的事例也很多,就算是亲姐妹,有些家庭也会选择姐姐打工供弟弟上学,何况陈一墨和陈一鸣还不是亲姐弟。
他们觉得陈家做法虽然不妥,但陈一墨已经足够幸运,还有师父供她上学,比那些丧失上学机会的女孩子已经好很多,而且他们学校也是国内一流大学,陈一墨这样的孩子能考进来已经很好了,至于这个交换生的机会,的确不适合陈家这样家庭的孩子,陈家父母自己肯定负担不起,而陈一墨自己如果有钱,是不是考虑下反哺养父母,拿这钱给弟弟治病,这样对陈一墨自己也好,免得被舆论中伤。
这个讨论会开了一个下午,争来争去,始终没有个结论,而网上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反对陈一墨交换的呼声也越来越大,理由跟第二派意见差不多,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有钱应该给弟弟治病,帮助家里。
另一处负责做付英英工作的老师打电话来,声称已经说了一下午,付英英又哭又闹的,就一个诉求:求陈一墨看在多年养育之恩和弟弟需要治病的份上,暂时放弃出国,拿钱给家里治病。
会议室里决断还没出来,只给回复:会考虑。
付英英得了这个回复,情绪没那么激动了,很会说话,还说,“行,我绝对相信学校,那我就回去了,孩子跟着我跑这一趟,也受了惊吓,只怕肚子也饿了,我先带他回家吧。”她摸着陈一鸣的头很感激的样子。
负责做工作的老师松了口气,把付英英送走。
但会议室里气氛却紧张起来,闵真直接“豁”地站起来,“我不知道还要考虑什么!《义务教育法》都颁布多少年了!剥夺女孩上学的权力供弟弟的行为竟然还被约定俗成认为是合理的!就因为社会上有这种行为存在所以就合理吗?这可真是存在即合理最荒谬的解读!”
“没人说是合理的……”
“那是什么意思?这还有什么考虑的?陈一墨是这个年级最优秀的学生,事实上也是LD大学属意的交换生,就一句天下无不是父母就要她放弃前途背负整个家庭的重担?她弟弟的病是她造成的吗?如果不是,为什么要她来背负这个责任?”
“怎么谈上背负责任了呢?家庭责任要分这么清楚还谈什么亲情?这不是要给公众一个交代吗?不是在讨论最佳解决办法吗?也有为陈一墨考虑,她这么一走了之对她的声誉是个影响,这么多人关注这件事,以后别人在她功成名就时时不时提起,对她也不好啊!”
“没有以后!信息告诉发展的时代,别说以后,过几天新的热搜出来公众就把这事忘了!至于最佳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条件支持陈一墨!陈一墨是我们的学生,保护学生才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在有舆论的时候,瞻前顾后,被舆论绑架!”闵真年轻气盛,说完这段话甩门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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