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急忙扶起人来,叹了口气,抱拳拜了拜,只说道:“罗兄不必自责,这件事本与你无甚关系,却险些让你与公孙夫人丧命,沈某心中惭愧!”
都落了座,就听得罗五方将事情经过又是说了一番,从他口中得知,那群行凶的,的确是天罗帮的一众杀手。
事发前几日,华山派的英雄们得到天罗帮进攻华山的消息,匆忙而去,料想着单神医这里隐蔽,又有各路高手保护,当是无碍,便回去华山支援,然而事实上却是中了天罗帮的调虎离山之计。
姬万里也在旁听着,插了句话道:“倒不见得是调虎离山,依我看当是双管齐下,魏墨此人行事狠辣谨慎,斩草必要除根,将华山七宿调回,也是为了斩草除根,毕竟相比华山派,单子胥这里杀人灭口实在容易太多。只是他没想到,我蓬莱剑阁也插了一手。”
罗五方点一点头道:“姬前辈所言甚是。
那群杀手的突然出现,确实杀的我等措手不及,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归月庄辛庄主、左丘明、还有尉迟平、九溪派的夏掌门六人联手挡了一阵,而单神医当时正在与钟兄施针,正是要紧时候不能分心,我与公孙夫人则守在钟兄与禾姑娘左右。”
三言两语,便让几人听得不由得心头揪了起来。
“然后呢?”
沈渊问道。
罗五方接着道:“恶虎不敌群狼,粗略数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余人,辛庄主四人挡得住一时,已是咬着牙撑着,况且又是突然发难……”
沈渊道:“此事全是天罗帮的罪过,倒是连累了诸位,我此番也是经了变故,武功尽失不说,被何有道暗算差点丢了性命,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罗五方这几日也听说了这些事情,亦是唏嘘不已。又问了沈渊打算。
沈渊道:“依着我本意,天涯海角也当找到我义兄与南絮他们,但我师傅这疯病愈发严重,而我自己目前也是废人一个,”
目光投向姬万里再道:“经姬阁主苦苦相劝,决议先将家师送往剑阁,我亦去寻助我恢复武功的办法。”
姬万里也道:“他如今这般田地,我又怎敢放他回去,天罗帮的魏墨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怕钟不负与那丫头没寻到,自己倒是把命搭上了。”
罗五方听罢,点一点头道:“这话在理,放心,他们的消息待我恢复便去打探!”
沈渊闻言便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天下的事沈渊最重的便是情义,十余年独自生活,将与他要好的人看得比命都重,如今这般情形,沈渊若再执着,才是拖累。
大丈夫做事斩钉截铁,有取有舍不须犹豫,与罗五方约好了,若是有甚么消息便往蓬莱传书。
罗五方自然应承,沈渊又去见了公孙夫人,只是她伤势较重,暂时还不能起身,安顿好了一切,辞别少林诸位大师,便启程上路,一路往山东而行。
若按常理,沿黄河行船而下,去蓬莱剑阁最是方便,只是下游河道涨水断了去路,这便走路陆路。
沈渊在路上将此前在藏经阁碰见苏婉儿的事情与众人交代了一声,此女来历出了蓬莱剑阁的姬阁主,以及枪圣、拳圣两位前辈不知外,大都清楚,心中也知是个可怜人,就连公冶和也说道:“那丫头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总归是对我等不坏的,如今来了也算是弃暗投明。”
一路上沈渊还奇怪为何不见苏婉儿踪影,待两天之后到了大名府城外,便远远瞧见一袭红衣在城外一处茶肆里坐着,甚是显眼。
“这女子不简单,”还未走近,倒是那瞎子枪圣呼延偓先说了一句。
沈渊好奇,不禁问道:“前辈目不视物,如何分辨得苏婉儿不简单。”
呼延偓瞧了瞧与他一侧的龚长庆,往后微微稍了一稍,避开聋子前脸儿,与沈渊说道:“那聋子都听不见喘气儿声了,可见这苏婉儿定然是风华绝代的样貌。”
沈渊眉毛一挑,微微探了探身子瞟向拳圣龚长庆,果然见这老头憋着气儿,老脸微红,于是回过来又道:“原来龚前辈......”
呼延偓虽然眼瞎,但嘴角一挑,也是显得狡黠,道:“非是他好色,只是这辈子却是连姑娘的手也没拉过,实在是个雏儿。若是寻常姿色顶多是心跳的快,若是他脸红了气儿不喘,那必然是绝色女子,天下少有。”
沈渊自觉惊奇好笑,脸上也忍不住多了些笑意,因为呼延偓避着龚长庆的脸,不让他瞧见嘴型,这说话声音也就没怎么收着,左右龚长庆也听不见,只是惹得白无影与林月瑶倒是掩嘴轻笑,公冶和全作没听见,姬万里掩面摇头,颇为无奈。
龚长庆察觉异样,转过头瞧见众人神态,顿时觉得脸面发烫,指着呼延偓骂道:“你个老不死,定是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欺我听不见!”
呼延偓神色早已恢复冷峻,冷哼一声:“休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瞧见了?”
两个老头斗气,倒也缓解了这几日的沉闷。
只是沈渊心中念念最重的还是禾南絮,也不知她身在何处。
一行人走近,苏婉儿也迎了上来,苏婉儿明眸动人,身姿婀娜,这一起身行走,道路上的男人、甚至还有些许女子,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眼珠子死死盯着苏婉儿。
公冶和环顾四周,冷哼一声。
这猛的一声,让那些个着了魔的路人着实吓了一跳,这才散了去。
公冶和也不知怎么的,就是看着苏婉儿不顺眼,苏婉儿与众人见礼之后,公冶和却道:“穿身大红,是家里死了人还是今日要嫁了人?如此花枝招展给谁看?还嫌这一路生事不多吗?”
苏婉儿哪里是好招惹的,言语上也不是是个受气的,也不恼,轻声细语的道:“奴家倒是新奇的很,怎么天下第一的剑奴居然怕起事来,这倒是天下第一奇闻。”
公冶和被这话噎得不轻,这斗起嘴来有怎会是这女子的对手,除非一剑杀了清净。沈渊拉了一把苏婉儿,苏婉儿笑了笑与公冶和深深揖了万福,便去与林月瑶说话。
公冶和冷哼一声,这才一行人进了城落脚打尖儿。
寻了家客栈,要了包间,苏婉儿又问店家借了间空房进了去,不多会儿就见一位四十有余、相貌陌生的妇人,穿着粗布衣裳走了出来,直奔向包间。
一开门,龚长庆便问道:“你这妇人可是走错了?”
苏婉儿也不理人,只是嘴角轻笑,坐在了沈渊左侧,沈渊右边的林月瑶也是奇怪,不禁探头看着苏婉儿。
沈渊笑了笑,道:“苏副帮主的易容术可谓是精妙绝伦,几位前辈也被她糊弄过去,若不是身上这脂粉味道,我也是难以分辨呢。”
苏婉儿起身揖了万福,笑道:“非是婉儿有意相戏,既然诸位前辈也没能分辨出来,旁人自然更不会发觉我便是苏婉儿。”
公冶和呷了口酒,一反常态说了句:“这话还算有些良心。”
苏婉儿也不与计较,继续说道:“晚辈苏婉儿,曾是天罗帮副帮主,魏墨令我刺杀海生大师,以便掀起纷乱,我不愿听令于他,因此也回不得天罗帮,为免天罗帮的人前来杀我而连累诸位,”苏婉儿话说一半,稍顿了一顿,接着道,“故而易容,免生事端。如今请姬阁主收留庇护,也全了我弃暗投明的心。”
还不待姬万里说话,龚长庆重重点头道:“这丫头说得再理,先前沈渊小友便与我交代了,这自然不能推辞。”
姬万里撇了一眼,道:“无妨,你便随我等回剑阁就是。”
不过又听公冶和问道:“老子有事不解,为何在城外不易容相认,就不怕当时就有天罗帮的贼人盯着你吗?”
苏婉儿解释道:“却是小女子仓促,不瞒诸位,我与大伙儿也是前后脚到的,昨夜里与天罗帮的人纠缠了一番,除掉了几个暗伏我的刺客,实在是不及,好在此前我倒也能断定没有尾巴,这才与诸位相认,也省得易容后又是一番麻烦。”
姬万里听罢接过话问道:“你是说天罗帮准备要除掉你?”
苏婉儿点一点头,道:“自我从少林离开,这几日就是在剪尾巴,不过四五个人,虽有些麻烦,倒也不是大问题。有一个脱了身报信而,另外几个都教我除了,故而目前无人盯着。”
姬万里眼神一动,问道:“若是杀你,魏墨可会来?”
“您是想着以小女子为饵,钓魏墨前来?”苏婉儿何等聪明,姬万里开口便知其意。
姬万里称赞了一番,点头称是。不过苏婉儿轻轻摇首,却道:“此刻魏墨应还在潼关一带,华山派底蕴深厚,虽受了重创,却未伤元气,正与魏墨对峙,拿下华山,对魏墨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我猜他要是杀我,也会派别人来。”
“可知道是谁?”呼延偓开口问道。
苏婉儿道:“不好确定,我虽是副帮主,但武功不算帮内一流,便是朱雀我也不是对手。况且......”
“什么?”
“况且若是他们得知我与诸位前辈在一起,只怕即便来了,也不会现身了,而会是另谋机会,或设下什么轨迹圈套。”
姬万里道:“也罢,我们这群人也是显眼,虽然少有人见得我等,但公冶兄他们确实熟的紧,”眼神落在苏婉儿身上,“你这姑娘当真聪明,只怕你心里头还打算着,巴不得让他们见到你与我等合在了一处,好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见被拆穿自己那点心思,脸色微红,欠身笑道:“前辈果然慧眼,我这点心思倒是什么也藏不住。”
正是午时,众人要了一桌酒菜成了席面儿,当然这银钱自然也是姬万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