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总是自以为是,虽然是好心,但是他们大多不会在乎孩子的感受……
陈行熙现在就是这样想着的。
我很感激,父母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安安全全长大的环境。可是,有些时候,因为代沟或是其他各方面的原因,亲子之间总是意见相左。争辩,争吵,冷战……
自古便是如此,非一时一人之力所能改变。
人如鸟,囚于笼。
人们把金丝雀锁在笼子中,保护了它,使其免受猛禽、天敌的杀戮之灾。同时,这也是囚禁。
向往着天空的金丝雀,只能从笼子里看着外面的世界。那个世界广阔、浩大,在自己的视野里被笼条分割着。
一百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能有九十九只都受到了最安全的照料,剩余的那一只,或许在笼子外的苍穹上,可以羽化涅槃,化为大鹏!谁又能说得清呢。
吱!
一声比之前都要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玉金鼎猛地停在了军营大门前。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被说服了!
回想自己打算参军的那个夏天,自己的爸妈也是百般劝阻……
有些想他们了啊……
军营的大门紧闭着,站岗的轮守者正在和一个身穿军服的军官严肃的交谈着,正经庄重,应该不是在闲聊。
守卫低着头,面带恭敬和委屈。而军官则是趾高气扬,咄咄逼人。
听到刹车声,正在交谈的两人这才发现有车停在门口。士兵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是陈镇守的警卫,这一看就是去接两个孩子放学的啊。
还没等站岗的新兵反应过来,军官就急忙拿起大门的遥控器,快步跑出。
杨桂,年纪也是三十上下,胸口佩戴着一金一青铜的双星徽章。和老校长相同级别的四品尉长!
此时的他,面对玉金鼎这个修为低他一级的三品军士,脸上却满是谄媚的笑!
杨桂摁了一下遥控器,军营大门自动向两边展开。
“哎呦呦,不好意思啊玉哥,这我刚才不是来查岗嘛,让他们好好守着。最近又开春了,不太平啊……”
玉金鼎与之前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面容阴冷:“南区的兵,也归你管?查岗?你也配!”
后座上的陈行熙只感觉一股血腥气息直冲过来,前排坐着的明明还是之前那个熟悉的人,但是这股气势……却和印象中不太一样啊。
在兄弟俩心中,玉金鼎一直都是一个没有正形的“低等级、低修为”的老兵,不知是不是送了礼而被老爸升为警卫。如今,倒是颠覆了以往的感观!
面对玉金鼎的追责,杨桂不敢放声:“不敢不敢,我也就是陪同梁市守过来看看南区最近的战况,顺便教教新兵认真站岗嘛。”
玉金鼎双眼威势摄人:“别拿市镇守压我。一市镇守又如何,缩在阵后,还不是东海海军和我们狮口军营在前线顶着。北明军营在干嘛?捕鱼吗!”
陈行熙心中暗自盘算,陈行烨则是出声提醒:“玉哥,慎言!”
在小烨看来,市镇守肯定要比自己老爸区级镇守的官职要高,即便是平级,也不能如此怠慢,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陈行熙继续低头,抠弄着自己的指头,心中在思索,在推测:看样子,北明市军营和南区军营之间关系明面上还不错,实际上,却是有点嫌隙、裂痕。听这话中的意思,应该是市守军营,太过安逸了?甚至是说……不作为!
而且,自己那个气势恐怖的老爸,实力等级……或许比北明市镇守长官等级要高!这后面应该也有故事啊……
至于玉哥,之前倒是我天真了,他绝对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杨桂被玉金鼎指责两句,忍不住气,挺直了腰板道:“玉金鼎!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你可以说我,但是你不能如此侮辱梁镇守!”
玉金鼎猛地推开车门,暴冲而出,站在杨桂身前,针锋相对。
两人的鼻子都快要撞到一起,怒目圆睁,如虎豹战斗之前互相“比势”之形。
陈行熙兄弟俩坐在车上,被二人释放出来的气势压得难以动弹。
陈行熙:可恶……动动手指都如此困难吗……
陈行烨:玉哥他,绝对不是军士……这股气势……
玉金鼎从杨桂的战意笼罩下随意地散去气势,本应如狂涛巨浪中的飘摇小舟,但他身在杨桂的气息锁定之中,却仿佛泡在温泉中一般惬意:“省省吧,我才不上当。我在这把你打一顿,到时候陈军司肯定要收拾我。”说着,玉金鼎不屑地白了杨桂一眼。
陈军司,正是陈戬邪。
玉金鼎把“军司”二字咬的如此之重,看样子,这两个字应该有什么特别之意。
是等级的名称吗?军司……一军之司令!看来多半如此。
陈行烨小声说道:“哥,玉哥他故意咬重‘军司’,看来,难道是北明市镇守的等级比不上咱爸?还不到军司?”
声音虽小,却怎能瞒的过尉长级适者的耳朵。杨桂狠狠地瞪着陈行烨。
而胆大的陈行熙瞪了回去。
玉金鼎恢复了兄弟俩印象中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伸出右手的小指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毫不在意地说:“陈军司的儿子,多瞪两眼,没事儿,你要是气不过打他们俩一顿也行。今天打完之后你要是能活着出去,我跟你姓。”
杨桂闻言收回目光,畏缩不已。
陈戬邪的名字,属实可怕!
陈行熙默道:北明市是国家重要的超一线城市和港口,绝对没理由安排一个等级较低的强者做城市军队长官。那个所谓的梁镇守,等级应该不会低于各市军队一把手的平均水平。即便如此,父亲作为区级军官,等级依旧比这要高?
那该是什么等级?!
如此修为,为何会在一个小小的城市一区?若是高过市镇守,就说明……或许可以胜任一省军区总长!放在古代,这就是封疆大吏,一省巡抚。
杨桂收回气息,色厉内荏:“玉金鼎,你最好还是对梁镇守放尊重一些!”
回到车上的玉金鼎,轻轻一扭钥匙,发动汽车,冷道:“闭嘴吧。再敢说一个字,我不光打你,我连镇守一块儿揍!”
陈行熙、陈行烨:“!!!!!!”
兄弟俩对视,目光尽是震惊。
玉哥,一个军士境界……竟然扬言要打市镇守。
这就说明他的战力完全能打得过!
一市军队之长官,绝对摸到了上流强者的圈子,玉哥,竟然如此膨胀!??
车子发动,从杨桂身侧开入军营。
开着车的玉金鼎嘴里哼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不在焉的样子与刚刚战意滔天的气势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在兄弟俩的心中,玉金鼎愈发神秘……
车子平稳停在停车场中,玉金鼎哼着歌,下车打开了后排的车门,看向有些愣神的兄弟俩:“来吧我的小祖宗,下车吧,我还有事儿忙呢。”
见兄弟俩还在愣着,玉金鼎吐槽:“怎么,还要我开车一直开到你俩房间啊?给你俩送到床上好不好。”
玉金鼎斜靠在车边,姿态像极了纨绔的富二代。
回过神来的陈行熙拉过弟弟,一起下了车。
停车场地势高过海边的沙滩。
略微踮脚望去,沙滩上遍布着红色的鲜血、绿色的不明黏液,还有各种魔兽的残肢断臂。
一些军人,手中拿着不同类别的枪械,枪械上闪烁着蓝色或是黄色的光。
闪光的这种宝石被陈行熙叫做“元素石”,顾名思义,它可以给枪械附加元素属性,只要你解锁了枪械,就可以安装元素石。也就是说,你完全可以准备好一颗元素石,在成人礼解锁枪械之后反手就安装上去。
但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做。
一开始,大家终归是不知道自己未来如何修炼的,如果选错了元素属性,就会对以后的风格产生影响。要等到确定自己的路线以后,才选择适合自己的元素石。
黄色光芒的土属性适者翻动着沙滩的砂土,蓝色光芒的水属性适者引动潮汐海浪冲刷海滩。肉眼可见的变化着,沙滩越来越干净,那场战斗的痕迹也逐渐被消去。
玉金鼎看了一眼沙滩,转身说:“怎么?不是嚷嚷着要保护结界嘛,被吓到了?”
陈行熙迟疑道:“今天……魔兽又攻城了?”
望向远方的大海和天空、夕阳,玉金鼎说道:“是啊,快春天了。万物复苏,这些海里的畜生也都爬出来透气了。这周五……六号是吧……惊蛰之日,到时候又要有的忙喽。”玉金鼎脸上并没有焦虑。
陈行烨面带悲伤,标志性的微笑都消失不见了:“玉哥,南区军营……军人们的伤亡率,大概有多少……”
玉金鼎搂过兄弟俩的肩膀,使劲拍了两下:“你俩想啥呢!你俩的老爸很厉害的!当然,玉哥我也很牛批!虽然每年都避免不了伤亡,但是伤亡数字远远低于其他地区的军营!”
果然吗?父亲的实力高过正常区级军队长官的水平,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只留在这个小小的地方。
哼!你拍那么使劲干嘛?公报私仇!
陈行熙说道:“疼!我要告状!”
玉金鼎揉了揉陈行熙的短发:“嘶,你这寸头有点扎手。等上大学了头发留长点儿!这高中要求的发型太丑了,不仅丑,还扎手!”,嘴上说着扎手,手上却是不停,反倒还得寸进尺,另一只手攀上了陈行烨的脑袋瓜,左右开弓:
“你们俩吖,啥也别想了,不用愁,先好好读书!我和陈军司,就是一个70级和一个八十多级的大号,带着这些兄弟们一起刷刷三十多级的小怪罢了,你们好好上课,啥也不用想!听到没!”
陈行熙听到了玉金鼎的比喻,笑道:“好啊玉哥!你这例子举的真是准确、清晰又简单易懂啊!是不是平时偷偷打游戏着呢!被我抓到了吧!哈哈哈哈哈,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小烨可以作证。”
玉金鼎眉头微皱:还是小烨乖!陈行熙这个小兔崽子太不是人了!我让你俩安心读书你还抓我漏洞!
小烨捅了一下哥哥,给了他一个坏坏的,意有所指的眼神。
玉金鼎:???刚才那是什么眼神,不!小烨!你不要被小熙带坏了!你以前不这样的……那个眼神……
有阴谋!
果然,陈行熙坏笑着:“玉哥……嘿嘿,玉老师!你给我们讲讲,‘司御’呗。”
玉金鼎眉头一挑:“嗯?你们两个是从哪听说的?快说!”
说完,玉金鼎的手不自然地扶在下巴上,开始自我怀疑,小声呢喃道:“不对吧,应该不是我说的,我才不是大嘴巴!”
嗯!我真的不是!
我玉某人行事滴水不漏,为人守口如瓶!
陈行熙握住玉哥的袖口,轻轻左右晃动:“讲讲呗,玉哥!”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玉金鼎:“我刚才都白说了?你俩先好好学习!没到那个时候,等到了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你们了。”
陈行熙:“以前不也没到时候,你还不是被我俩套路的说了不少?”
玉金鼎眼睛一瞪。
陈行熙立马改口:“嘿嘿,是玉哥好心,给我俩偷偷补课。慧眼如炬!玉哥肯定是知道给我们兄弟俩补课之后,能让我们以后在适者之路上走的更远!”
小烨收到了哥哥偷偷给他的眼神,立马助攻:“一开始我是无所谓的,但我哥闲不住,一直拉着我研究。现在嘛,整的我也很好奇。玉哥你教教我们嘛,整不好我俩18岁就三品军士,20岁四品……30岁就是一省镇守了呢!”
没经过修炼的半大小子,哪个不怀揣着枪械之梦,期望着离开枯燥的读书与城市里平淡的生活,褪尽铅华,踏入那个光怪陆离,精彩万分的世界。
适者与魔兽的世界。
玉金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精彩是精彩,但是可能过着过着,某一天命就没了啊……你们这些温室里的小屁孩……
懂个屁你懂!不爱搭理你俩!
夕阳下的海岸美丽极了,蓝色的海水湛如宝石,细细的波纹轻涌,夕阳一照,赤彩鎏金,沙沙的潮汐拍打声一潮接着一潮。
沙滩松软纯洁,仿佛这里不曾经历过战火。
几位士兵见沙滩已经清理干净,便将各自的枪械收入精神空间,排成一列纵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夕阳,海风,浪声。
伴着“一二一,一二一……”的整齐口号,时光缓慢流淌,口号声与海浪声融为一体……
玉金鼎拍了拍兄弟俩,又向着海边的别墅方向努努嘴。
别墅区靠着海边的沙滩,又高出沙滩数米。沿着沙滩和别墅区前的小路中间,修着一排栏杆。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穿白色长裙,凭栏而立,看着大海,看着夕阳,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见陈行熙兄弟俩,微笑着,抬臂到胸口肩侧,轻轻招了招手。
玉金鼎:“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我现在还有事儿去和镇守汇报呢,去晚了你俩的爹又要捶我了。你俩也赶紧回家吃饭吧。晚上七点半,海边训练场约一下,我好好操练操练你俩!有什么想问的,到时候再说!”
话音刚落,玉金鼎一点插话的机会都不给兄弟俩留,转身跑开。两条腿迈成虚影,身后扬起沙尘。
小烨感叹道:“适者就是厉害,跑都跑的这么快…”
陈行熙拉着弟弟,跑向海边别墅的围栏,冲着白裙女人大喊:“妈!这还天寒地冻的!穿什么裙子啊你!”
陈行烨也是一脸不悦。
王静迈开步子,向兄弟俩跑来的方向走了几步。步子典雅,身姿绰约,等到兄弟俩到近前,张开裸露在外的光滑双臂搂住二人。
陈行熙挣扎了两下,语气有点不开心:“妈~我俩都多大了,还把我俩当小孩子,大庭广众的就抱……”,嘟着嘴,陈行熙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陈行烨微笑着,很享受这静谧的时光,这幸福的年华。
陈行熙并不喜欢和不太亲切的人表现自己的真实情绪,在外面的时候,他永远都是不苟言笑,只是和小烨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偶尔开心地大笑。在同学们眼中,他就是一个人很好,但是稍微有些高冷的同学。
或许别人永远都想不到,陈行熙在弟弟、妈妈的面前,会有这幅面孔吧。
王静伸出手指,在陈行熙额头轻点一下:“不管你多大,你也是我的儿子,抱抱还不让?!”
陈行熙缩了缩脖子:“嘿嘿,那我不是也得要面子嘛,在家里抱就算了,在外面被人看到多害羞。”
陈行烨看着妈妈的长裙,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陈行熙见状也是急忙脱下外套。转眼之间,兄弟俩的两件外套已经盖在了王静的身上。
陈行烨:“妈,晚上的风还是很冷的,要多穿点衣服啊。”
陈行熙:“就是就是,妈您以后出来看海都要带一件外套啊,起风了就披上,要是感冒了我和小烨可不答应!”
王静拗不过两个大儿子,推也推不开,只得任由两个儿子把外套给自己穿上。嘴角上扬,眼角也满是幸福的笑容:“你们两个傻孩子,妈可是六品适者啊,这点风怎么可能感冒。”
说着,王静指了指自己胸口上的徽章。
白色为底,红色十字。
与寻常的适者等级徽章不尽相同。
母子三人谈笑间,已经走回自家的别墅。陈行熙上前推开没有上锁的院门,三人一起踏入面积不小的前院,院内左右两侧都摆着一排排花盆,看样子受到了很好的照料。
王静:“你俩赶紧洗手吧,饭都做好了,我怕凉,把饭菜都放在储物箱里了,一会儿拿出来保证跟刚出锅的一样香。”
陈行熙:“我猜妈妈今晚肯定做了我最爱的土豆丝!还有我最爱的青椒炒肉!小烨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应该也有!还有还有……”
在家人面前的陈行熙,才会这般开朗。
陈行烨微笑道:“哥,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爱吃的菜,不管是什么你都爱吃,一点不挑食!”
王静也是微笑着:“都有,都有,想吃什么妈就做什么。”
平淡,幸福,没有生死离别。
这就是那些浴血者想要守护的东西啊。
军营远处,是成千上万的,如此幸福温馨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