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就见一名妇人哭着哀求:“陈掌柜,求你再赊我几副药吧,我儿子病的很厉害,再熬下去只怕没命了!”
掌柜吊着眼睛道:“陈嫂子,咱们这是药堂,可不是善堂,你都欠了几天的药钱没付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陈嫂子悲戚哽咽,跪爬到他脚边连连说道:“你再宽限几日,等我儿子病好之后,我肯定会把钱全都还给你,自打儿子病后,我一直在家里照顾他,并不曾赚到钱啊!”
掌柜直接抬脚将她狠狠踢开,刻薄喝骂:“没钱看什么病?来人,将她乱棍打出去!”
就在那些健壮的小厮冲上前来的时候,纪云舒冷厉开口:“住手!”
掌柜凝眉瞪向她:“姑娘,难道你要多管闲事,这世道好人难做,她儿子得的可是重病,若是沾上你,只怕有多少银子也不够赔的。”
纪云舒没有理会她,径自将陈嫂子扶起来,柔声说道:“你想抓什么药,把药单给我看看行吗?”
陈嫂子对这位看上去很亲切的美丽少女莫名的信任,她急忙从袖子里面拿出药单,浑身颤抖的递给她。
纪云舒只扫了一眼,面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这些原本都是很普通的药物啊,本钱和利润全都加起来,也统共不会超过五百文。
她不动声色的询问:“这些药需要多少钱能拿到?”
陈嫂子颤声回答:“一两银子!”
纪云舒面色登时沉了下去,这药堂着实做着黑心的买卖,竟然要赚那么多的利润,他怎么不去抢?
察觉到她眼底翻腾着的怒气,药堂掌柜理直气壮的说道:“小姐,你也别觉得我们家药材贵,说难听点,别家更贵,不然这陈嫂子怎么还往这边跑呢?”
纪云舒倒也没冲着他发脾气,毕竟这种乱象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造成的,整个九幽朝已经从根子上烂起来,必须要将毒瘤重新挖出来才能好转。
她柔声安抚:“陈嫂子,你若是相信我,就让我去给你儿子看诊,到时候我免费给你供药,可以吗?”
陈嫂子震惊的险些晕倒在地上,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就连那药堂掌柜也愕然的瞪圆眼睛,片刻才不屑说道:“这位小姐,你要发善心,也得看什么事情,她家儿子虽然得的不是要命的病,但是很难除根,你说下大话,就不怕将来被坑吗?”
纪云舒镇定开口:“不劳烦掌柜费心,小女子心里有数。”
陈嫂子心思急转,如今她已经走投无路,倒不如相信眼前的这位小姐,让她去给自己的儿子看诊,兴许还有些希望。
她擦着眼泪说道:“那就劳烦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纪云舒主仆跟着陈嫂子离开,这让药堂掌柜面色有些阴沉难看,他转头叮嘱旁边的小厮:“去盯着她们,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心中暗想,如果此人当真要破坏行业规则,他不介意辣手摧花,不过是个小女子也想掀起风浪,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陈嫂子的家很简陋,还没走近屋内,就有药味夹杂着臭味充斥在鼻端。
许是脚步声惊动了屋内人,竟是发出连连的咳嗽声。
陈嫂子面色急变,迅速冲进屋内,将冷好的白水端到病者的身边,用汤匙小心翼翼的喂着他。
纪云舒迅速命令翠儿:“赶紧把门窗散开通风!”
陈嫂子听到,急忙阻止:“小姐,之前的郎中交代过,我儿染得是风寒症,不能受凉!”
纪云舒听了之后哭笑不得:“陈嫂子,你既然请了我看诊,就要信我,郎中只说不让受凉,可没说不让你开窗通风,你自己都没有闻到吗?屋子内的气味对病者气管有很大的影响。”
陈嫂子不敢再说什么,却听她儿子呢喃:“娘,这是新请来的郎中吗?家里不是没钱吗?咱不治了!”
纪云舒走到他面前道:“我不收诊金!”说完,就命令:“你先张开嘴巴!”
久病不愈的少年怔怔的看着她,片刻之后才用力别过脸去训斥:“我不让你看诊,赶紧走!”许是因为说话太着急,导致剧烈咳嗽起来。
陈嫂子急的直哭:“儿子,娘求你了,就让她给你看看好不好?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活不成啊。”
少年的眼泪也紧跟着流下,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已经被纪云舒钳住了下巴。
她的力气很大,迫的他不得不张开嘴巴。
有浓重的气味从他的口中飘散开来,让纪云舒本能的拧紧眉心,凝眉说道:“胃火旺盛,是不是经常打嗝,且吃不下东西?”
少年先是一愣,接着便点头。
纪云舒经过短暂的判断,就已经看出这少年得的真不是重病,就是普通的胃炎,只是因为拖的太久,药不对症,才这般严重。
她从翠儿背着的包袱里面拿了一些药出来,分次数放进玉瓶,然后叮嘱陈嫂子:“一天分三次吃,五天后我再来复诊!”
陈嫂子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小的药丸子,难道不应该是苦药汤子吗?还是这位小姐原本就是戏弄她,敷衍着开药呢?
她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倒是少年看的开,伸出枯瘦的手指接过瓶子道:“我会按时服药,五天后你也不必再回来复诊!”
纪云舒看出两人的怀疑,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挑眉说道:“反正你们在别的地方已经拿不到药,倒不如试试我的,兴许还有转机呢?”
陈嫂子哪怕再不愿意听,也不可否认这就是事实,她只得应下:“劳烦小姐,我会盯着他按时服药。”
纪云舒这才起身往外走,眼底深处染了层层寒霜,九幽城看似华丽的外表下,百姓过的日子却何其艰难。
尤其那些黑心的药堂,竟然坐地起价,他们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其实这些全都是潜在的危险,长此以往,那些被压制在底层的百姓很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激烈抗争,到时候京城势必大乱。
不管怎样,她都要杜绝此类事情的发展,因为现在的皇帝是她的亲大哥。
她眯了眯眼,沉声命令翠儿:“让夜御医把舒心诊楼的分堂开在京城,为百姓义诊免费赠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