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正月里,虽是没有下雪,但是北方的气候还是干冷得很,院里的边边角角依然留有积雪。
草棚子里的火炉子烧的正旺,躺椅上铺好了被褥,湘灵正躺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本日文的教材。
外面的事情,大局已定,汤皖已经放下心来,这会儿得了空,正在跟着湘灵学曰语呢。
这还没开始学多久,就听见大门被敲得“嗡嗡”作响,声音杂乱无章,一听就知道来者定是有急事。
没等大牛去开门,汤皖就撩开席子,冲到了门口,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好像是出了大事。
待门打开,就见着几个学生面孔,其中一个汤皖倒是认出来了,是之前与仲夏一道与凰坎教授打官司八人里的一个。
几个学生颤颤巍巍的行礼,手指颤抖,学生服饰上,或是胸口,或是腿上,或是胳膊,都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怎么了?”汤皖上前,急着问道:“出了什么事?血哪儿来的?”
“先生,我们......我们被炸了。”这些学生都是生活在象牙塔里,哪里经历过这等血腥事件,眼睁睁看着同窗失去性命,倒在血泊中。
“轰!”
汤皖闻言,只觉得五雷轰顶,发生了突发留血事件,惊恐道:
“可有谁受伤?”
“有!”学生们报了几个名字,由于语气颤抖并且惊吓的吐词含糊不清,汤皖没能听出来,但是记着数字,有四人受伤。
“是怎么弄的?”汤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又问道。
“我们和前几次一样,走到街上,忽然边上就爆炸了,离的最近的几个同学就.......”大概爆炸的画面太过于骇然,几个学生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个个不知所措,汤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棚里,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我出去办点事,嗯......晚上就不要等我吃饭了。”
湘灵听出了先生话里的不对劲,睁开眼,想了想,却还是指着房门说道:
“身上带点钱吧,天冷,晚上早点回来。”
“好!”汤皖应道,转身就去了房里取了钱,跑到了门口,拉着学生就喊道:
“他们在哪个医院,快带我去。”
今天的例行游行突发了巨大事故,走到半道的时候,路边忽然有东西爆炸了,几个学生倒下了,染红的一大片。
无论是学生,工人还是普通民众,还从未遇见过这等事情,皆是一时慌了神,四散逃离现场。
好在首常先生忍着腿上的巨疼,指挥者剩下的学生和工人,把受伤的学生送往离的最近的珐国医院。
之前书贵的儿子,就是在珐国医院接受治疗的,首常先生脸庞抽搐,眼看无法走路,见此,身材魁梧的书贵,二话不说,扛着首常先生就往医院跑。
菊长还在衙门门口等,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游行队伍来人,忽见前面来有人来报告,说是游行队伍被炸倒了几个人。
菊长顿时震惊了,知道出了大事,一边派人去通知段总,一边带人急着朝现场赶去,等到了地方,只看见染红的地面,已经没了人在。
不过爆炸的痕迹,却是瞒不过菊长的眼睛,毕竟经常打交道的,立刻就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有人蓄意制造的一起爆炸案。
“给劳资挨家挨户问周边老百姓,昨晚有没有看见可疑人物。”菊长命令道,喘着粗气,仔细的观看着爆炸现场,从墙缝里,扣出了一枚钢质弹片。
“劳资日踏马的!”菊长骂道,指挥者一队人:“给劳资把地方看好了。”
然后又带上另一队人,匆匆赶往医院,有些事需要问当事人,菊长深知,这个案件如果不尽快查处,怕是要出大事情的。
等菊长到了医院,瞧见门口围着一大帮学生和工人,粗目之下,大约几十个,阻碍了交通不说,很容易让歹人有二次出手的机会。
忙上前,骂道:
“快TM混回家,没事别出来,劳资正在调查,等消息就行。”
可首常先生和受伤的学生还在里面了,外面的人哪里肯走,竟是与菊长对峙上了,怒气冲冲的吼道:
“是不是你们干的?现在又想赶我们走,我们就不走,有本事炸了我们。”
经历了爆炸案后,众人起先大多是惊恐不安,而一段时间以后,便是无与伦比的愤怒,衙门也无法免于被怀疑。
这是有理由的,因为现今衙门本就公信力不足,老百姓已经瞧了个通透,说不定衙门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被瑛国威胁,只好用这个手段,来杀几只鸡敬猴。
菊长彻底是发怒了,指挥者几个大兵,上前就绑了带头闹事的几个学生和工人,朝着一群人就骂道:
“赶紧滚走,否则别怪劳资不客气。”
学生和工人没有被菊长吓唬住,个个硬气的很,直接顶上来了,大喊大叫道:
“就不走,有本事再炸啊!”
“炸个鸟,日踏马的,不是劳资动的手。”菊长急于澄清道:“不是劳资干的,让开!”
........
现在,连菊长想进医院,学生和工人都不让进,就在医院门口,两拨人僵持了,幸好汤皖及时赶来了。
学生们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顿时眼睛就红了,哭诉着:
“先生,就是他们干的?”
“劳资再说一遍,不是劳资干的,快让开,劳资要进去查案。”菊长暴跳如雷,真是急的下巴肉一颤一颤的。
其实,来的路上,汤皖就做过了预想,首先要确定一件事,确不确定是人为制造的,便问道:
“是人为的?”
菊长没说话,却是点点头,汤皖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顿时心中骇然,那这就是一起有预谋的恶劣爆炸案。
凶手预先在游行人员经过的路边埋好了炸弹,只等人群路过,便引爆炸弹,以此来制造时局动荡。
运用排除法,会不会是段总所为呢?
可能性不大,一来克莱曼工作纠纷很快就会解决,舆论就会平息,没必要多生枝节。
而且南北大战,湘省战场战斗的火热,段总无暇他顾,整天除了到处借钱和拨款以及笼络人心外,哪里还有闲心搞这等事情。
另外,依着汤皖对菊长的了解,菊长是万万做不出,对学生下手的事情来。
假使事情真是段总所为,又岂能瞒的住菊长之耳,所以,爆炸案对于段总是有百害而无一利,首先可以排除段总这个选项。
汤皖正面对学生和工人,挥手示意安静,然后说道:
“大家先冷静,人已经在里面救治,其他人都先回去,等着消息就行。”
“可是先生,他们呢?”有学生怒气冲冲指着菊长。
“让他一个人随我进去,取口供,其他人都在外面待着。”汤皖指着菊长说道。
在汤皖的劝说下,众人才安下心来,却是对菊长没个好脸色,死死的盯着。
“都先回去,别围着了,”在汤皖一次又一次的劝说下,学生和工人才渐渐离去,医院门口,顿时空旷了许多。
待进了医院,没了外面的视野,汤皖拉着菊长,在医院里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当即质问道:
“真不是你们干的?”
菊长怒了,压低着声音,就骂道:
“日踏马的,劳资是干这种事的人么?”
“唉......”汤皖叹气,赔笑道:“我就问问,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菊长没给好脸色,觉得受到了侵犯,转身就走,骂骂咧咧道:“日踏马的.......”
抢救室前,有一道大门,堵住了书贵和仲夏等几人的路,学生们坐在椅子上,工人们蹲在地上,皆是面色焦急的看向那道生死门。
直到汤皖走到了跟前,他们也没发现,忽然,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洋人医生,用着不太熟练的华夏语说道:
“抱歉,你们送来的迟了。”
听闻噩耗,仲夏等几人顿时就留下了眼泪,央求着医生,救救他们的同窗,大概是见惯了生死,医生只淡淡的解释道:
“弹片进入心脏,无法抢救。”
另外三人失血过多,还在抢救中,看样子情形也不容乐观,不过医生却是嘱咐众人,做好随时献血的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医生说完就又进去了,众人抹着眼泪回过头,这才发现汤皖来了,书贵立刻把凑到了汤皖耳边,悄悄说道:
“先生,首常先生让我给你带话,让你来了,第一时间去找他。”
“他在哪儿?没事吧?”汤皖迫切问道。
书贵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警惕的看了菊长一眼,就匆匆在前面带路。
汤皖瞥了一眼仲夏,嘱咐不要走,等他回来,便招呼着菊长,跟上了书贵。
书贵似乎不太愿意菊长跟着,忽然停下了,盯着菊长不肯动弹,汤皖及时说道:
“相信我,书贵,不是他干的,他要调查,需要问一些话。”
书贵是肯定相信汤皖的,见此,便不再多话,就又往前带路,在一个病房里,看到了正在包扎大腿的首常先生。
刚一见面,首常先生就情绪激动,怒道:
“皖之,这是蓄意的,是阴谋。”
“别急,慢慢说事情的经过。”汤皖道:“越详细越好。”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路过时,炸弹爆炸了,人群慌乱逃跑,现场混乱不堪,有几个学生倒下了。
首常先生还把从腿上取出弹片亮了出来,但是也仅此能证明,这是有人故意做的,其他什么线索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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