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间,柳树下孤坟旁的气氛再一次变得诡异了起来。
比起之前的沉重与压抑,现在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感受到这种气氛之后陈八荒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南宫飘絮的身旁。
距离他刚刚的那一番话结束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分钟,可眼前的学子却依旧站在那里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这种局面让陈八荒不由得有些心寒,但就像是他说的那样,选择权始终在那些学子的手上。
他勉强不了,即使他现在能够逼迫这些人为南宫锦老先生吊唁七天。
可那之后呢?
都是一样的。
来到南宫飘絮的身旁之后,陈八荒轻声道:“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准备。毕竟接下来我们还要在这里吊唁七天。”
陈八荒脸上挤出一抹笑意,眼前学子的选择实在是有些让人心寒,所以陈八荒不想让这种压力,这种心寒出现在南宫飘絮的心里。
听到陈八荒这番话许久之后,南宫飘絮这才木讷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当她看到眼前所有学子全部默契的选择沉默之后,她的心中竟然有些苦涩,也有些委屈。
她为自己的爷爷委屈,为自己的爷爷鸣不平。
他南宫锦,胸怀大志,读书万卷,看破世间,心思通明,或许不会在意这些。
但南宫飘絮不一样,归根结底,她不过是一位老人的孙女,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所以,她委屈,陈八荒能够理解,秦靓亦是如此。
也便因此,秦靓轻轻的抓住了南宫飘絮的手。
“走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知道了……”
南宫飘絮皱着眉头凝望着那些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学子,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眼眶已经通红,双眼已经湿润,这一刻,南宫飘絮只觉得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塌了一样。
两行清泪顺势落下,南宫飘絮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哽咽着,呢喃着……
“为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秦靓尽量眉间像是打了一个死结。
是啊,为什么呢?
南宫锦做了那么多,因为眼中是笑话一样的理想,付出了一辈子积攒而来的名声,财富,地位,甚至是一切。
可即使是他以死明志,得到了却还是沉默。
为什么南宫锦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些学子会如此让人心寒?
为什么这世界明明有些是错,但人们却将其当做应该的?
为什么这世界上明明有些道理是对的,人们却又当其是笑话?
秦靓心中此时此刻有无数个为什么,甚至心中这些为什么她都有答案,但她却无法理解。
这一瞬间,心中那浓浓的无力感彻底将她席卷,就像是海面上的孤舟。
最终她只能报以求救的视线看着陈八荒。
陈八荒见状,却也只能叹息一声,随后回应道:“无愧便是。”
话了,陈八荒整理思绪,随后也不顾秦靓与南宫飘雪二人的想法,拽着二人便走出了学院。
明月书院之外,汽车之内。
陈八荒将汽车发动,对着后排二人说道:“我们还是去先准备一些东西吧。”
汽车发动,扬长而去。
等高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彻底消失在学院内所有学子的耳边,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同一事件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无奈,心酸,以及对自己的不满。
不知是哪一位学子第一个站起身来转身朝着书院门口走去,剩余的学子也纷纷起身,然后同一时间走出了明月书院之外。
正在教学楼内看到这浩浩荡荡数百人的院长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
若是换做平时院长,说不定会外出阻拦,可今天他绝对不敢这么做。
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一天,整个明月书院显得格外寂静。
一阵微风拂过,柳梢在那座孤坟之上轻轻飘荡。
而那柳树之下的孤坟,竟是显得那般寂寥。
但,却又宁静……
这一日,整个滁州市之内,所有殡仪店的缟素销售殆尽。
这一日,明月书院,数百学子浩浩荡荡技术换上了一席白衣。
这一日,滁州市有大量的人们,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待到陈八荒一行人归来之时,就在他们刚刚换完缟素打算祭拜南宫锦之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循着声音望去,由百余人组成的一支整齐方队正朝着学院走来。
这方阵之中,所有年轻人无一例外全部身穿缟素。
这方阵之中,所有年轻人无一例外全部眼神坚毅。
这一日,明月书院从上到下,除了院长,还有那些与宋家有所关联的老师之外,尽数为南宫锦吊唁。
然,这还不算结束。
南宫锦活了七十六年,在这七十六年之间,又有五十年在这明月书院之中度过。
而在这五十年之间,曾经受过南宫锦恩惠,被南宫锦帮助,在南宫锦坐下学习的学子不计其数。
这些人,有人已然下海经商,有人已然走上仕途,也有人还在人海浮沉。
各行各业,各个阶级,各种不同的人生轨迹,各种不一样的人。
在得知今日是南宫瑾离世的日子之后,再见到明月书院所有学子的举动之后,无不为其。
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前来为南宫锦所吊唁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明月书院的操场就已经人山人海。
这还不算那些正朝着这里赶来的人们。
当南宫飘絮看到眼前这一幕,看到周遭那人山人海,尽数都是为自己爷爷吊唁而来的人们。
之前心中出现的不敢疑惑,费解甚至说是愤怒在这一刻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豪以及欣慰。
自豪自然是为了自己的爷爷自豪。
而欣慰,则是作为一个孙女为自己的爷爷,为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所有人而欣慰。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她南宫飘絮自己。
如此浩大的场面,如此让人动容的场景。
饶是经历了那么多见过了那么多大场面的陈八荒,也不得不为之咋舌为之惊叹。
“南宫老先生,这一辈子……”
“值了!”
话说到最后,陈八荒已是嘴角上扬。
如今的这种场面,后有没有来者他不知道。
再说上一句,前无古人,当之无愧!
等到所有前来吊唁的人们在南宫锦的坟墓前叩首完毕之后,时间已然来到了深夜。
半空之中挂着一轮明月。
无论是那些学子,还是后来赶来的人们都已经离去。
此时,此地,此刻。
仅剩陈八荒,南宫飘絮,秦靓三人。
月光穿透柳树少洒在了那座孤坟之上,原本显得有些贫瘠,有些估计的兴奋在意这一刻变得有圣洁,庄重了起来。
眼前这座坟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可逗留在此处的三人,仿佛都看到了那静静躺在孤坟之中,南宫锦老先生的笑脸。
“爷爷,你看到了吗?”
“这世间,正逐渐如你所愿!”
南宫飘絮站在夜色中,柳树下,坟墓旁,虽泪如雨下,但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