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执初微微一笑,一颗心总算是彻底落了地:“既如此,那就多谢大总管抬举了。”
“本大总管从不轻易抬举人。”总管太监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看向其他几个,“要想让我抬举你,你也得真有这个本事才行。至于其他人能不能被抬举,就得看你们的本事如何了!”
其他几个大夫闻言都是一个激灵,纷纷加快了手上的治疗进度。
柳执初转眸看了看,心底不由暗暗叹气。这群大夫胆敢入宫,说明他们对自己还算有信心的。不过……这信心似乎用得不是地方。至少她现在是没看出来,这群大夫的手段,对这群病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房间里忽然“啊”的一声,声音歇斯底里,像是遭遇了极大的痛苦一般。
柳执初寻声看去,原来是一个大夫心惊肉跳之下下手重了。那病人被他一针扎到了骨头上,痛得狂叫一声昏死过去。
柳执初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想想那病人遇见的痛楚,她就忍不住替他掬了一把同情之泪。
总管太监亦是皱了皱眉,阴森森地冷笑道:“嘿,这可真是越来越稀奇了。就凭你们这种手艺,也敢跑来医治太子殿下?咱家可是害怕,你们不小心害死了太子殿下呢!”
此时,方才一直嘲笑柳执初的老大夫忽然低呼一声,瞪大了眼睛。所有人又被移开了注意力,纷纷往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老大夫面前的病患,脸色忽然由惨白变得红润无比,容光焕发的样子。
老大夫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手上的病人居然会变得这么正常。他一阵大喜过望,颤巍巍地看向坐在鸡翅木椅上的总管太监:“公,公公!您看,小人眼前的病人,他……”
“哦?咱家来看看。”总管太监眸底浮现一丝兴味,起身大步往那病人面前走去。
老大夫得意洋洋地看向柳执初,眼神充满不屑。那表情仿佛是在宣告,他赢了。而且,赢得还要比柳执初漂亮!
柳执初却是皱了皱眉。这病人虽然看上去气色不错,但她冷眼看去,只觉得此人脸色晴好的代价,恐怕是他的心头精血。
云风林曾说过,人身就像是一盏灯。这盏灯平时燃烧的,不过是食物和睡眠带来的能量。但在人身染沉疴的时候,烧的就是心头精血。等心头精血熬完了,这病人也就要一命归西了!
总管太监对这些事情,却是茫然不知。他大步来到病人面前,蹲下细细观察着那病人的模样:“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小人,小人感觉……”那病人刚要回答,忽然身子剧烈地一颤,全身上下一片僵直。
“你这是?”总管太监微微一惊,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如此无礼!咱家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病人喉头上下动了下,忽然张开嘴巴,一股鲜血冲口而出,直冲总管太监去了:“噗——”
总管太监猝不及防,直接被喷得满头满脸都是血。他呆愣一下,连忙火烧眉毛般地叫了起来:“水!水呢,快打水来!”
立刻有机灵的小太监跑出了门,打了一盆水来递给总管太监。总管太监拿水洗了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病人还在地上小幅度地抽搐着,一口口地往外吐血。他的脸色也从红润彻底变成了青灰,连一丝血色都无,眼见不活了。
“好啊!你,你!”总管太监暴怒起来,指着那老大夫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将人治好了。原来你所谓的治好了,就是这个样子!”
“不!草民,草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啊!”老大夫吓得屁滚尿流,扑通一声在总管太监面前跪下了,苦苦哀求道,“就是借草民几个胆子,草民也不敢在您面前说出什么假话来。这、这一切事情,草民都是无心的啊!”
“哼!”总管太监阴恻恻地冷哼一声,“甭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错误已经犯下。这个病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若是让你这种人接触到太子殿下,那还得了?”
老大夫跪在那里,身子抖若筛糠。总管太监刚要再说什么,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响起:“够了。此人医术不精,丢人现眼。将他拖出去乱棍……不。将他拖出去,杖责三十!”
这声音和先前俞临辞的声音,有**成的相似。柳执初眸光一凛,猛然意识到一件事——俞临辞,他此刻就在暗处,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下落!
赫连瑾看见柳执初的神色变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柳执初,冷静。俞临辞恐怕是早就在旁边,观察着咱们的一举一动了。”
“嗯。”柳执初闻言点了点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我也察觉到了。”
先前就一直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柳执初原本以为,看着她的人是总管太监。现在才意识到,恐怕那个人不是大太监,而是俞临辞。
门外,两个小太监飞速拖来了板凳。老大夫被人架在板凳上,另外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地拿了板子,交替落下。
那老大夫起初还叫得像杀猪一般,后来渐渐的,也就没了动静。柳执初看得皱眉,轻声问赫连瑾:“杖责三十,是怎样的惩罚?”
赫连瑾淡淡道:“三十个板子,意味着筋断骨折,整个受杖的地方全部化为血泥。若是受杖者身子健壮一些,或许还能活。但你瞧这大夫的模样,十之**是活不下来了。”
柳执初听得毛骨悚然,眉头又紧了几分。总管太监似乎察觉到柳执初的不适,似笑非笑地道:“姑娘放心,只要你好好给太子爷治病,咱们自然不会找你的麻烦。”
“公公也放心就是。”柳执初回过神,冲那总管太监点了点头,语气冷淡而克制,“我为医者,自然没有不好好给太子治病的道理。”
总管太监嘿地笑了一声:“但愿如此。”说罢转过头去,静静看向门外,似乎是在瞪着俞临辞的下一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