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也不由得多看了那人一眼,随即便抬手下令道:“撤。”
一声令下,没有人有任何疑问,那些上一刻还虎视眈眈的星火楼杀手瞬间就如潮水般退去。
沈温凉这才顾得上回头去看一眼那个人,这一看她才发现这人身上带了不少的伤。
“你,究竟是谁?”
那人见沈温凉沉着脸的样子低声一笑,随后扯下了面上的黑巾。
顾君亦?!
对于这个男人的身份,沈温凉脑海中有过几个猜想,却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是顾君亦,还有他为何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兰陵?
“你为何会在这儿?”
顾君亦闻言挑了挑眉,而后拿出自己手里的卷宗在沈温凉眼前晃了晃,那正是方才从沈温凉手中拿过来的那卷:“我为何会来,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沈温凉看着那卷宗一怔,一时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气氛,她忙岔开话题道:“他们能伤你如此?”沈温凉不解的问道,长恨殿里当朝安王的资料上写的可不是如此的废物。
顾君亦云淡风轻:“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其实,他如果只顾忌着不能暴露身份的话,也不至于会伤成这样,他选择留下来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
只不过,他想多拖一会儿…谁承想拖到最后竟是真的走不掉了。
沈温凉闻言也没多想,只静静地走到顾君亦的身旁扶着他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把手给我。”沈温凉用带着命令性的语气说道。
见顾君亦没动作,她便直接拉过顾君亦的手腕搭上了脉。
纤细苍白的手指搭上了顾君亦皓白的手腕。
顾君亦星眸微扩,却也没有反抗。
没有布料相隔,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的薄茧。
“你同那人认识?”顾君亦冷不丁的开口。
“算是吧。”沈温凉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她正在给顾君亦搭脉,根本不想分心回答问题。
“是星火楼主?”虽是疑问句,但顾君亦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顾君亦怎么知道?
沈温凉一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顾君亦的问题,反而是松开他的手腕径自说道:“脉象还算平稳,应该都是皮外伤。”
见沈温凉不正面回应,顾君亦也不在乎沈温凉的答案。
他只是用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刚刚沈温凉为他搭过脉的地方,缓缓道:“你的秘密很多。”
沈温凉这才抬头正视顾君亦,淡淡的道:“与你无关。”
第三遍了。
顾君亦挑眉:“那要怎么才能算有关?”
“我们很熟吗?”沈温凉反问。
顾君亦难得的愣了一下,片刻,他轻笑一声道:“会熟的。”
沈温凉轻声一笑,也不拘束,她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朝顾君亦道:“能成为安王殿下的熟人,高攀了。”
顾君亦闻言浅笑:“是本王的荣幸。”
虽然此时他还受了伤,但顾君亦却在此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从小在宫里长大,父皇为人很严厉,母后也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父皇驾崩以后,就变成了皇兄在照顾他。那时候他还很小,只记得皇兄很忙,每天都很忙。他的童年只有奴才和教养嬷嬷陪伴,慢慢地就养成了这孤僻的性子。
沈温凉回身看着眼里似乎透着亮光的顾君亦,不由得也跟着心情放松了下来。
“你的伤怎么样?”顾君亦看着沈温凉仍在泊泊流血的左肩,眸光中有些晦暗不明的神色。
“江湖儿女不似你们朝廷这些贵族娇生惯养,不碍事。”
顾君亦自怀里拿出一枚玉佩:“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沈温凉看着顾君亦手上那块通体透白,一看就非凡品的玉佩眸光闪烁。
沉默了一会儿后,沈温凉还是没有推托便接了过来:“与你方才在暗室中给我的那块腰牌有什么不一样?”
顾君亦一笑:“自然不一样。”
沈温凉也不在意,反正东西都到她的手里了,究竟有什么用处以后再说。
收了顾君亦的东西,沈温凉也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药瓶递给顾君亦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药,对于外伤很有用的。”
顾君亦接过药瓶在手里端详了会儿道:“你似乎很喜欢蓝色?”
沈温凉闻言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裙衫也是蓝色的。”
“!”沈温凉心里一惊。
上次见顾君亦…是得月楼顾言悦闹事的那次!
没想到当时她只是默默站在角落里也被顾君亦记下来了。
“你想说什么?”
回想起那日白煜看向她的目光,顾君亦肯定的道:“你不可能只是明玉轩的大小姐那么简单,更何况,你还认识段逸。”
说完这句话,顾君亦挑眉看着沈温凉:“我说的对吗?”
虽然震惊于顾君亦这强大的推理能力,但沈温凉却仍旧面不改色的冷声道:“知道的太多,可是容易丢了命的。”
“你我是友非敌,倒也不必如此剑拔弩张。”
呵!沈温凉冷笑一声:“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
“那块纯黑色的腰牌,拿着它,可以随意支取安王府的银子。”
腰牌,是顾君亦在暗室里扔给她的那块。
可那会儿,她还没救他。
他们也都没暴露身份。
沈温凉有些意外:“为什么会给我这个?”
“钱财乃身外之物,更何况我说了,我们…是友。”
沈温凉挑眉:“不过就凭这个可不能让我饶你一命。”
“不止。”顾君亦顿了一下:“你方才不是说…我的命你买了?难不成买下来就是为了亲手杀了我?”
顾君亦这句话一说,沈温凉接下来本要出口的话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嘴边。
原来刚刚她和段逸说的话顾君亦都听见了。
“你都听见了?”
“嗯。”顾君亦回答的很自然,丝毫没有偷听了别人说话的自觉。
不过也不能怪他,那种情况他总不可能把听觉封闭起来。
“你倒是与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你也是。”
“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吗?”沈温凉觉得顾君亦对自己的秘密接受的有点太过轻易。
“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
“为什么不想?”
“朝廷与江湖,本就相对而生。你知道了又怎样?”
“朝廷本就立于江湖,又怎得相对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