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机和岳道像是临终告别一样说了快一盏茶,杨晨站在一旁逮着机会就活动手脚,他觉得再多一刻他就要站不下去了。
其实他们跟没必要这样,辩机能不能被孙思邈看上还是个问题呢,现在告别的这么郑重其事,到时候辩机又回来怎么办……
小剑很有眼色,发现杨晨偷偷的换脚,故意大声的道:“公爷,要不您坐我腿上?”
然后衣角一掀,对着杨晨做了个单膝求婚的姿势,那条粗壮有力的右腿像钢筋一样出现在杨晨面前。
寺庙里的和尚们瞬间看了过来,原本的念经声也停了,就这么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们。
杨晨虎躯一震。
半晌,岳道阿弥陀佛一声,慈眉善目的看向杨晨:“老衲多言了,辩机,你随公爷去吧。”
杨晨一脚踹在小剑的小腿上,赔笑道:“其实不着急,大师有话自然是要好好交代的。”
小剑已经慢悠悠的站起来,面上隐隐带着骄傲。
辩机道:“公爷,时日不早了,小僧这就准备准备随您出寺。”
“好好好。”
说完瞪了一眼小剑,然后背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等辩机收拾完东西,杨晨三人便出了大总持寺,走到门口,几个小和尚才目送着回去了。
“你捧着这只兔子干什么?”
辩机脸上微微一红,开口道:“小僧想让孙老先生指点一二。”
杨晨看了眼兔子腿上最开始的那条蜈蚣状,心想八成是去找骂的。
别看孙思邈平时和和气气,但是教授医术的时候很严肃,一不留神就能把你骂个狗血淋头。
等到了新世医院,辩机看起来有些紧张,尤其是他怀里抱着的那只兔子,不知道是不是闻到同类的气味的缘故,显得有些急躁,辩机白皙的手指压在它雪白的毛发上,它才温顺的像只兔子。
这兔子的眼睛是红色的,是只野生兔子,杨晨野生动物见过不多,但是他知道,肉的味道应该不错。
这只兔子要是被辩机拙劣的手法给治死了,那么……
“公爷,您在看什么?”辩机警惕的将兔子王边上侧了侧,挡住杨晨火辣辣的吃肉视线。
“咳咳,没什么,走吧,我带你进去找孙老先生。”
辩机就揣着兔子进去了,捂得严严实实连一根毛都没露出来。
孙思邈正在手术室中做手术,这是一个小手术,可在别人眼里却是大手术,因为需要开膛破肚,一不留神肠子都能扯出来。
孙思邈已经很熟练了,割肉的时候就跟切菜一样,面无表情,割完一层还有一层,血淋淋的触目惊心,一旁还有几个学子,他们穿着消毒过的衣物,站在一旁看的额头沁汗。
平时上课学习的时候,他们都是在兔子或者青蛙之类的动物身上动手,看起来虽然血腥,但是好歹不是人,可是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一个活生生还在呼吸的人,但是他的肚皮却被割开了,肠子在里面蠕动,皱巴巴的就像馊了的豆腐,而且还有一种难闻到让人想吐的味道。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令人难以承受的还是心理上的压力。
传统医学讲究望闻问切,就算偶有动刀也不过是革除烂肉,绝对没有如此血腥。
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一般人还是受不住这种视觉冲击。
孙思邈早就司空见惯,一边换着工具,一边让助手大夫帮他擦汗,做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抬起头看向三步远的几个学子,开口道:“你们站的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看着。”
几个学子脚下像灌铅一样,最后好不容易硬着头皮走上前几步,却在看到肚子里各种内脏时差点呕出来。
孙思邈忍不住摇头叹息,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唐玄奘来。
虽然唐玄奘的天分说不上绝顶,但是至少心境比这些学子们好上太多太多了,他眼中透露出来的不是惊恐和害怕,而是孜孜不倦的求学意识,并且他对救助百姓有十分的热诚,这样的一个徒弟,已经很不容易了。
手中熟练的做着收尾工作,眼看着孙思邈将肚皮缝起来,学子们逐渐开始放松。
没了血腥十足的内脏,光看缝合他们还是撑得住的。
手术室外的提示招牌被换成了无手术,不一会孙思邈就先出来了。
杨晨已经在走廊椅子上等了好久,差点就要睡过去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孙思邈摘下口罩,站在他们对面。
杨晨还未说话,就看到对面楼梯口有五六个人朝这里冲过来。
扑通几声,一个个都跪下了,他们手里还拎着各种鸡蛋和肉,一个劲的要塞到孙思邈手里。
“多谢孙大夫救命,求求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孙大夫救了我爹性命,就是救了我们全家,孙大夫,您收下吧。”
几个孩子跪在地上附和着男女,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孙思邈自然不会收,但是地上跪着的人也绝对不肯起来。
两方僵持,在医院里闹哄哄的,直到一个瘦小的男孩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正好在辩机的脚边。
辩机抱着兔子,吓得手一抖,发现男孩倒地忙蹲下身察看。
男孩父母也发现了,顾不上给孙思邈塞鸡蛋,惊慌失措的就围过去看。
“狗蛋,狗蛋你怎么了!”
辩机检查一会,看向他们道:“无碍,只是体力不济晕过去了,休息一下醒来吃点东西就好。”
那夫妇有点不大相信,直到孙思邈走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位小师父说的没错,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夫妇这才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的将鸡蛋和肉放在地上,抱着孩子就跑了。
杨晨看了眼地上的肉,笑着道:“孙老先生可以加餐了。”
孙思邈摇摇头,道:“他们家境不好,这些东西肯定是省吃俭用好久才有的,得送回去。”招手叫来小童后,小童便拿着东西追出去了。
“这位小师父面容清隽,双目清明,一看便是不俗之人。”孙思邈突然道。
杨晨脑海里蹦出一句话来。
我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想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辩机受宠若惊,连连打着佛礼道:“小僧辩机,不敢受先生如此赞誉。”
“你叫辩机?看你方才的模样,似乎会点医术?”
辩机不卑不亢:“寺中经书阁有些医书,小僧闲来无事便会翻阅,算不得会医术。”
见他如此,孙思邈眼中露出些赞许,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兔子身上,皱眉道:“兔子的伤口是谁缝合的,手法可不高明。”
辩机脸色一红,惭愧的道:“小僧初学,原本是想为兔子愈合伤口,可惜……”